夜色笼罩着大地,风吹动着行宫外挂着连串灯笼,光影摇曳。殿内的叶菲儿伸手看了看外面,动手关上了窗户,直接去了床头边的笼箱内,取出了新做的那身皮质紧身衣,看了一眼有些呆滞的江夏钻去了榻上,拉上了帐子。江夏抬了眼眸,看着那纱帐,木然的脸上有了一丝忧色。他和魑魅合二为一,魑魅看到的一切都成为了他的回忆,他再不能那般和叶菲儿一心去窥知她的一切,但却偏偏可以看到魑魅曾探知而留下的记忆,那些不能想象的可怕场面,让他对她内心复杂。飞在空中的似鸟坐骑,拿在手中可以杀人的奇异匣子,还有那些不能想象的爆炸,以及如同神祗存在的举动——抬手可招水柱,击掌可出雷电……等等等等,匪夷所思中血腥蔓延,侵袭着他的是一种闻所未闻的力量,它们是足可以叫人恐惧的,却也是足以叫人亢奋的。他希冀的是平和,他热爱的是平淡的日子,即便要为了祖国礼仪而战,也从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癫狂场面。他已经知道她不再是那个娉婷,他清楚的记得她说自己姓叶,他更记得她敏捷的动作,和眼中的傲色——没有卑微也没有自大,她有着不可轻视的力量。最初,他只是想认识这个叶姑娘和她成为朋友,因为这女人和他身边那些处心积虑的女人太过不同,但经历了这些事情,他和魑魅合二为一后才知道,这个女人心中的巨大秘密,他想要和她站在一起,却被她毫不客气的拒绝。他明白她选择的孤独下有她的骄傲和执着,面对那样无法想象的记忆,他一直怀疑她对这里的一切是不屑的,包括他在内。但是……但是她却对北齐王充满了想法,哪怕高声喊出过,我和那个混蛋没关系,但此刻她依然是关注着他!他看得很清楚!她掌握的一切,对我来说是可怕的,对他呢?对他来说,一定是足以叫他兴奋的,如果,如果他们在一起,那是不是意味着,魏国的末日来临?他问着自己,发现内心的惊惧在增加,而在这个时候,纱帐掀开了,穿着那羊皮制的紧身衣的叶菲儿站了出来,直接就让江夏变了脸!绝妙而凹凸有致的身子在紧绷的皮子下急剧诱惑,但此刻却和他记忆里看到的画面中的她是那么的贴合,他有了一种重叠感,他仿佛看到了她手持利刃,在几个旋转中,就将近身的四五个绿花花的男人放倒在地,更仿佛看到了在那些怪异利器的喷火下,她敏捷的躲闪着那些火星铁蛋,然后一个滚身上前,飞刀割喉……他伸手捏住了喉咙,仿佛自己被割了一刀一样,有些上不来气,而叶菲儿却走到她的跟前,抬手拍了他的肩膀:“干嘛一脸要死的样子,我这身很吓人吗?”
江夏的眼里闪过一抹惧色,反手抓了叶菲儿的手:“不要,不要杀戮,不要成为北齐王的帮凶!”
叶菲儿被他的言语惊住了,她看着他,伸手摸上了他的额头,却在指尖碰触的一瞬间,被他抬手拔开:“我没有病,我和魑魅合二为一,我得到了他在你心中看到的画面,你,你不是娉婷,更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这些我不管,我只希望你千万别为了北齐王,涂炭生灵!”
叶菲儿的眉一蹙:“你看得到我的……记忆?”
“只有魑魅看到的片段。”
江夏说着使劲的捏了叶菲儿的手:“我不明白你为何执意要去见北齐王,但我希望你不要把你记忆中的一切带过来,那些,太,太可怕!如果你和他在一起,他肯定会把我们都……”“你到底还是算计了我,并且不止一次。”
叶菲儿的脸上浮现一个冷笑:“这就是你要魑魅入我心的真实目的吗?”
“不,只是顺带的,因为你身上中了九幽控神针,我很好奇是谁给你下的,但是魑魅根本看不到有关它的一切,结果反倒……”“算了,这样的解释听了又能怎样?你再不爱斗争,也还是王室的人,而王室的人,又有几个不是在波云诡谲尔虞我诈中长大的?”
叶菲儿闭上了眼轻叹了一息,带着一丝淡淡的失望:“你听着,我是娉婷,东锦的娉婷,我也希冀和平,你看到的东西,请把它们忘了吧,就算我想带来,它们中九成的东西我也带不来!”
她说着掰开了江夏的手:“我找北齐王,只是想要一个答案,与你们无关,只和我个人有关,还有,不管我以后会不会和北齐王在一起,我都不会把你看到的告诉他,因为现在我是娉婷,我不会让我的国家变得水深火热,更不想我成为被人利用的工具,懂吗?”
江夏的脸上付出一丝喜悦:“真的?”
“真得还是假的,随你解读。”
叶菲儿说着退后一步看着江夏:“你听好了,你看到的东西只能埋在你的记忆里,忘掉是最好,忘不掉也给我三缄其口,倘若,让我知道你泄漏半个字,你很清楚,我能不能杀掉你!”
“你能,我知道!可是你会杀我吗?我们可是朋友!”
叶菲儿望着江夏,淡淡的摇头:“我曾经以为是,但现在看来,你亵渎了这两个字!”
说着她一指榻上换下来的衣裳:“去做你该做的,我也会做到我答应你的,等到琴艺结束后,我们就分道扬镳!”
叶菲儿说着转身就走。“叶姑娘,我向你道歉!”
江夏急急相追,叶菲儿头也不回,一个抬手,一枚细针便扎在了江夏的脚前半寸:“不必了!”
叶菲儿直接走向了殿中柱子,全然按照那天同墨离学下的方法出殿——这里是魏国行宫,保卫的程度只怕没有东锦那么水……而她只是想看清北齐王的体貌而已,所以悄悄咪咪的最好。她从顶窗一钻出去,江夏就失魂落魄的钻去了榻上,他转头看着那身衣裳,伸手抚了抚叹息一声:“我错了,对吗?我要失去你了,对吗?”
他的手摸着那衣裳一下又一下,忽而他的眼里闪起坚定之色:“不,我不能失去你,就算穷其一生来道歉,我也要和你还是朋友!”
辛苦费力反转到殿顶脊兽跟前叶菲儿此时则目扫着整个行宫角檐,眼中浮动着一丝轻嘲:最失意时,的确容易最懈怠,这就是懈怠的代价,叶菲儿啊叶菲儿,以后你可再不能这么轻易给别人机会了,否则受伤的只有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