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之滨,明波动荡,摇晃的光影映着岸边那抹飘渺的仙姿,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兰衣女子缓缓回头,动作轻盈的如同她飘在风中的衣袂。细眉弯弯,杏眸微闪,笑容浅浅,她柔柔的声音唤出他的名字,“冰夷……”瞬间,仿佛水波不再摇动,天地为之一静,画面定格在她那惊鸿一瞥的回眸……河伯脚步一停,只有她才会叫出这个名字!让自己魂牵梦绕的身影近在眼前,他竟然有些不知所措,意识到这里是如愿林的幻境,他迅速稳定了心绪,指了指手中的云图石壁,“来此,主要是为了毁掉这封有妖邪之军的云图。”
说完,他掌心凝起流光,石壁轰然变为碎屑,随风而去……终于毁掉了妖邪之军!河伯的目光追随着碎屑粉尘散成烟雾,自己的心绪又重新变得散乱,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面对水心。水心走过来,轻轻拉住他的手,“冰夷,为什么让我等了这么久……”看着她明亮的眸子,河伯瞬间失了神,立刻将她拥在怀中,这一刻,他已经盼了许久许久……这里是幻境,一切皆是他心中愿景,唯一真实的只有自己,尽管如此,他还是要珍惜有她的三个时辰,“自从你遁入洛神之劫,我便放弃仙位,替你守卫这月城,还有他……可是,自从你醒来之后,竟是不曾与我一叙。冰夷和水心,才应该是一对。”
水心抬头,“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代替赵嘉,何必委屈自己呢?”
河伯唇边露出一丝微笑,“因为,赵嘉和我一样,是愿意全心全意守卫水心的人……”“冰夷……你想我了吗?”
“你一直在我心里,那份感情,不曾改变。”
河伯眉梢涌上一丝悲然,淡淡吟出:“唯念洛水兮清波浅,爱恨阑珊;水月青舟兮浮千寻,心心相安……”水心高兴道,“水月青舟是你为我而造,我们一起上去游玩可好?”
眼见着精致的画舫现于洛水之上,水心满目的期待,拉住他的手,“冰夷,我们一起上去吧……”“好……”河伯不忍让她扫兴,便随着她上了水月青舟。顿时,水月青舟向前行驶在水上,恰如二人悠悠的心情,赏遍河岸的花开花谢,听遍倦鸟归巢的呢喃……二人比肩而立,心有灵犀,指点苍茫大地,山川万物……水心猛然抬头,用手拂过他的脸庞,“冰夷,明明你在笑,为什么你的眸中这么悲伤呢?”
河伯握住她纤细的手臂,“因为,我有急事要去找阑珊,是时候要离开了。”
他看着水心继续道,“你也不会希望阑珊有事,对吗?”
水心眸光微微暗淡,手却依然不肯放开他。“对不起……”河伯微微闭目,推开她,一道流光闪过,在他手上留下一道血痕。他一挥手,鲜血洒向四周,瞬间的光明之景全数消失,只剩下昏然的幽光摇在风中,河伯定了定心神,必须赶快找到阑珊。如愿林中,愿母羽扇轻摇,得意的窥伺着众人的愿景,他们都已经陷入各自的幻境,亦真亦假,如梦似幻……魔君篇。昏黄的幽光忽闪忽灭,邪北川正往前行走,场景不知不觉中变得更加黑暗,空气中弥漫着阴暗气息,天地混为一色,那是他最喜欢的气氛……邪北川微微一愣,意识到犬捓就在自己身后,自己早就习惯了他的存在。再往前看,两边都是排列有序的妖邪之军,气势恢宏,散出暗紫色气息,那是和他衣服一样的色泽,透着诡异和肃杀。邪北川定睛望去,面前是一条金光闪烁的宽敞石阶之路,随着台阶步步高升,一直蔓延到顶端最高处,那里便有一处王座,预示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属于三界至尊之位!此时,四道身影从空而降,从左到右依次是战神七杀、风皇风槊延、冥尊幽冥烬、饮鸩公子卿半夏,他们四人几乎都是某个领域的最强者,平日都是那般傲然和不可一世,如今却是一副臣服之态。四人齐齐俯首道,“恭祝魔君荣登三界至尊之位,恭祝吾尊与天地同寿,日月同辉。”
邪北川眸中闪过一丝光泽,暗紫色衣衫荡然风中,他的身形已经跃上至尊之位,抚上王座那坚硬的质地。他赫然转身稳稳坐上,带着斜睨苍生的狂傲,和坐镇苍穹的威猛,那双眸子俯瞰着下面众人,浑厚的声音道,“至尊?不够!从今以后,本座便是三界帝尊!”
底下众人皆是齐齐的俯首跪拜于地,喊声震动天地,“帝尊万年,天地无疆!”
听着那声势浩天的呼喊,邪北川手中再次握紧王座的扶手,他知道这只是如愿林的幻境,此时的这一切都只是他的愿景,但是,这样过瘾的感觉再次牵动他的欲望,他心中一定,不久的将来,他要将面前的一切变为现实!夭灼篇。白衣白发飘在如愿林的幽光之下,夭灼摇摆着纤细的身姿继续向前。瞬时间场景一变,漫无边际的混沌之境中突现一处灯火辉煌,如同暗夜星光般悠远而神秘,那里便是冥界万灵憧憬的幽冥神殿。神殿上部浮空的宝顶暗含威仪,神殿之内伫立着四根高大梁柱,雕刻的云龙飞舞之景栩栩如生,在重重圣火照耀之下,尽显金璧辉煌之态。此刻,空旷的神殿四周侍卫严阵以待,守卫森严,大殿之上整齐有序的站满了各阶阴司官差,万众瞩目的神殿高台之上,巍然独坐着冥界尊上……幽冥烬,他墨色礼服端正垂下,高冠束发,明亮的眸子正朝这边望过来。夭灼微微发愣,低头看着自己一身凤冠霞帔,红衣如火,正站在幽冥神殿的门口。此时,岁寒上前扶着她,“今日,便是冥尊册封夭灼姑娘的日子,属下扶你过去。”
“不必!”
幽冥烬的声音飘荡在大殿之上,“本座亲自来!”
话音刚落,那道伟岸身影落在夭灼身边,狭长的眸子中满含温柔的看着她,轻声道,“夭灼,你可愿嫁给本座,做这幽冥界的王后?”
夭灼愣住了,没有血色的脸颊竟浮上两朵红晕。幽冥烬从来不会用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语气对她说出这样的话!因为这里只是自己的愿景,她收了收神,反正是幻境,反正他也不会知道,权当是成全自己曾经的心愿,哪怕只有三个时辰!她抬头,郑重点了点头,“尊上……”话未说完,竟被他止住,命令般的语气,“叫我烬!”
被他近在咫尺的傲然气息搞得心神动荡,夭灼微微颔首,“烬,我愿意……”幽冥烬朗声一笑,揽住她纤细的腰肢,二人身形凌空而过,转瞬到了高台之上。幽冥烬广袖一挥,负手而立,“今日,本座便封九尾小狐夭灼为幽冥之后,自此,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夭灼心绪一动,生生世世,不离不弃,这是他给的承诺!她牢牢记在心中,哪怕这只是幻象,可这句承诺却是如此真实的刻在她心中。台下众人齐齐俯首道,“恭贺尊上,恭贺冥后!幽冥界生生世世,繁荣昌盛!”
浩瀚有力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幽冥烬执起夭灼之手,走下高台,漫漫步入新婚洞房。飘忽的烛光照出屋内一片火红繁华之景,二人坐在床边,幽冥烬帮夭灼卸去钗环,白色发丝柔柔垂下,她问道,“烬,你喜欢我?”
“不是喜欢,而是,爱!”
他平静的语气继续道,“本座说过,‘妃’可有万千,而‘后’唯一;正如‘喜欢’可有万千,而‘爱’唯一。你可是本座的冥后啊……”他说完,挑起她小巧的下巴,冲着那诱人的红唇深深吻了下去……衣衫滑落,柔情荡漾……夭灼被他压在身下,她闭上眼睛,既然是幻境,既然已经沉浸其中,那就沉沦吧……风槊延篇。风槊延缓步向前,周遭场景瞬间一变。夜色中旌旗纷扬,巍峨的宫殿尽在眼前,宫灯高悬,层楼叠榭错落有致,甬道相连跃然而出,皇城不夜之景尽显眼前。此刻,他已经华丽盛服加身,高束王冠,身后更是浩浩荡荡伴随的銮驾,看样子,他是要进入面前这座宫殿了。他迈上台阶进入宫殿,端在高位之上,放在他面前的是一大堆凌乱的竹简。此夜,这批奏折该是他的任务了吧!烛光摇曳中,众人皆是静候在外面,屋内只剩下他和他的两名贴身近卫,猎光和流影,他侧头看着猎光,“这里是圣风谷?”
猎光迅速躬身俯首道,“大秦已灭,天下易主,改国号为风,这里是云中之地新建的风国宫殿。”
他稍稍停顿,继续道,“东至东海,西涉流沙,南尽北户,北过大夏,已皆属于风地。如今的云中才是统治天下的中心。如今的主上不单是圣风谷的风皇,更是普天之下,九州之主!”
“哦?”
风槊延心中隐隐一阵畅快,这或许真的是自己曾经幻想过的场景。他审视着帷帐重重的昏暗宫殿,问道,“月澈呢?”
“属下这便去传唤皇后娘娘……”流影应声离开。不一会,一袭红色曳地长裙,锦绣凤凰跃然其上。乌黑的秀发高高盘起,斜插碧玉金凤钗。月澈见到他不觉然一笑,深邃的眼眸中满是期待,那唇边勾起的邪笑,显露一丝娇媚和一丝傲慢。两名贴身警卫知趣的退出了正殿,只剩下相对的二人。风槊延愣了愣,她还是她,透着那股心比天高之气,从来不知道收敛。她终于做了自己的一国之后!他心头幽幽一叹,自己已经是天下之主,自己最深爱的人已经是这一国之后,为什么心头依然一些落寞,甚至清冷?“星魂。”
月澈叫出他的名字,“你已经为我寻到月魄之灵,何时才肯为我植入体内?”
月魄之灵,他心中却突生疑问,“阑珊呢?”
月澈淡淡的回道,“她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风槊延心头一沉,仿佛,一瞬间面前所见都失去了光彩。在他越来越沉暗的心中,阑珊,如同唯一残存的一片月光,是他心中最珍视的一片明净,如今她竟然不在了?“或者去了新地方,或者死了,总之是不在这里……”月澈冷冷回道,“你的一国之后是我!你不该想她!该想的是如何征服下一个国度,开疆扩土。还有,和魔君的对决,也是时候展开了……”风槊延心头竟划过一丝失落,这竟是自己一手要策划并实现的‘双赢’局面?此时此刻,只感觉,心头是前所未有的沉郁和黯然,他轻叹一声,若是命运的枷锁必然牵制他走到这一步,那便承受吧!美人在侧,风槊延却没有丝毫的留恋,不动声色的划破掌心,将鲜血洒在四周。辉煌幻境瞬间消散,周遭又回到了如愿林的场景,他加紧步伐稳稳向前,从现在开始,一步一步的实现那片愿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