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意(1 / 1)

杨婵只是个凡人脚力不胜,她拼命跑,刚跑到巫山的半山腰,山下便已燃起簇簇烈火。

  媱姬还是没有阻挠住他们。

  杨婵心口跳得飞快,还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这么快就又追上来了,身体就本能地踏进了一个狭小的山洞中。

  此时是夜晚,星光暗淡,洞中一片漆黑,她什么也看不清,心里油然升起一股一种对于未知的恐惧。

  她不敢再往里面多走,却也不肯出去叫天兵们发现。

  她进退不得,焦虑又恐惧,这种情绪将她从疲惫又麻木的感觉中抽身而出,她蜷成一团,清醒得过分。

  她想,她都向南走了,那些该死的家伙为什么还要穷追不舍,就那么不愿意我活着吗?

  就那么想抹去我这个错误的因果吗?

  我就那么该死吗?

  她抱着头,微微发抖,脑中闪过变故发生之前被人珍爱的十几年的人生,她本以为,过得幸福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结果,天兵天将从而天降告诉她,这一切都是错的。

  到底谁是错的?!

  她无家可归,无依无靠,历经艰难,可她吃了那么多苦,却还是那么软弱,在死亡的恐惧面前,她还是在祈求。

  阿爹,阿娘,阿兄,你们来救救婵儿吧。

  但他们都死了,谁也救不了杨婵。

  杨婵知道。

  于是,她又去求这世上存在的神明。

  你们功德无量,法力高强,求求你们,谁都好,救救我吧。

  然而,她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神明从天而降,就连看起来最好相处的瑶姬也是袖手旁观。

  是啊,他们是神明,为什么要为救一个凡人得罪天庭惹上一身官司?

  更何况,杨婵本就是不该存在于世上的“错误的”因果。

  死了最好。

  她死了,所有人都清净了。

  杨婵在漫长而焦灼的等待中,旅途的疲倦又一次涨潮,她闭上眼,又疼又困又累。

  黑暗的世界里,她忽然想起她这一路。

  路途遥远又艰辛,了无人烟的深山老林里总是伴随着无数的危险,杨婵虽然受伤了会好,但如果真被野兽吞入腹中也会死。

  为了不死在路上,杨婵真是绞尽脑汁。

  她努力那么久,奔波那么久,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了,竟然还是要死。

  她猛地睁开眼睛,盯着虚空,声音沙哑:“我不甘心。”

  凭什么她要死?

  凭什么她得死?

  凭什么该死的是她?

  她从来没有做错任何事,凭什么得死?

  存在本身就是错?

  这是哪家的道理?!!

  她脑袋发疼,她将头颅抱的更紧,本就散乱的头发,这下子全被她拆散了,发间的簪子摇摇欲坠,而后掉到了地上,发出“叮当”的清脆的响声。

  杨婵的眼神转到簪子上,诡异地盯了许久,曾经清澈的眼睛此时覆盖着猩红色的邪光。

  哦,她眨了眨眼睛,忽然顿悟,原来错不在她,而在要她死的人。

  他们以自己的道理,自以为是的因果杀了爹娘,害了兄长,让她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自下而上的恐惧升腾为一种自上而下的怨恨。

  她被恨意所包裹。

  恐惧让她更加恐惧,恨意却让她无所畏惧。

  巫山连绵,山虽多,但以天兵的脚程,加之他们手中的神器,一座座搜寻下来,迟早会搜到,再这样躲下去会被找到,然后被那些狗东西杀了。

  而她无处可逃,只能等待死神的降临。

  这便是杨婵的命中注定。

  杨婵默默朝地上的簪子伸出手,她一边捡簪子一边低念瑶姬教给她咒语,手中的簪子变成了一盏莲花灯。

  花灯黯淡,灯芯消失不见,再也燃不起光芒了。

  如瑶姬所说,宝莲灯在两次大浩劫中已经坏了。

  但杨婵与它有缘。

  杨婵抓住花灯下的手柄,不过一会儿,感应着杨婵心中汹涌的恨意,花灯灯身极其微弱的闪烁着血红色的光芒。

  它有用。

  杨婵眸光一亮,偏过头去看洞口,清冷的月光撒进洞口却只能攀到半寸,便被黑暗吞噬。

  杨婵死死拿住宝莲灯,稚嫩的脸上绽放出阴冷的笑意。

  她望着洞外的火光,心中再无恐惧,余下的不过是兴奋的杀意。

  既然,云华当年能用它扭曲因果救命数已尽的杨天佑。

  那她为什么不可以用它去杀凡人无法触碰的神仙?

  她兴奋地坐在山洞里,望着洞中唯一的光芒,心里想,她要杀了第一找到她的天兵。

  要是成功杀了他,她就故技重施,一个一个,一个一个,把追杀她的人都杀死,然后,循着天路,杀了天庭所有神仙。

  以其之道,千万倍还之其身。

  她要这些傲慢的,高人一等的仙人们去死。

  她要搅得天庭不得安宁。

  她要搅得擅定因果的天地重归混沌,让所有生灵给她,给她逝去的亲人陪葬。

  思及此,她不由得哈哈大笑。

  可不知为何,狂喜之中,她竟同时感受到无法抑制的悲意。

  怨毒的眼睛里滚出热泪,大颗大颗地落下,啪嗒一声,滴在宝莲灯莲心中。

  空幽的山洞里似乎传来一阵轻轻的叹息。

  那叹息声回荡在洞中,平和又悲悯,与杨婵的怨毒形成鲜明的对比。

  因而,即便那叹息轻的仿佛幻听,杨婵也像只刺猬似的,一下子炸起身上所有的尖刺,怒喝道:“谁?!”

  没有回音。

  洞中留有的只有杨婵张牙舞爪的怒音。

  那声音一遍遍回荡,仿佛嘲笑着杨婵所有的挣扎。

  “你是谁?”

杨婵问。

  可不管她怎么问都没有回音。

  杨婵怒不可遏,艰难地扶着湿滑的山壁爬起来,喝道:“你以为你是谁?!”

  “你凭什么讥讽我?”

  “我做错什么了?”

  “不,我不可能错,”杨婵指着外间,“错的是天!”

  “你们要拿我的命给天地的因果一个交代,可谁给我一个交代?!”

她深吸一口气,哀恸不已,“我本来好好的,一眨眼,爹死了,娘没了,兄长也因为我生死不明,如今,天庭还要我的命!”

  她哭喊道:“谁来给我交代?!”

  狭小的山洞里依旧除了她,依旧没有旁人的回音。

  她披头散发,自言自语,像个疯子。

  她流着泪,狠声道:“我就要反抗,就要报仇,就要所有害我的,不回应我请求的神明通通去死!”

  她一字一句地说:“我活不下去,我就要所有的生灵也跟着一起在这世上,”

  “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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