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柳区昨日又发生了恶性伤人事件,下午15时许,樟城20岁男子持刀在闹市无差别砍人,群众四散奔逃,被砍者血流满地,十余人受伤,另有一名中年男子不幸死亡,该男子被捕后坚称自己被恶灵附体,没有作案时的记忆,经医生诊断,已经被确诊突发精神疾病。
这已经是本市本月发生的第五起精神病无差别伤人案件,樟城市民人心惶惶,本台会继续就本案追踪报道……” 江姜窝在沙发上,一边看新闻,一边摆弄着手里的小野花。 他搬来叶冗家里已经一个星期了,那天他以为自己被酒吧辞退,叶冗邀请他搬来家里同住,他同意了。虽然后来工作保住了,但叶冗还是坚持让江姜搬过来一起住。 租的单间环境着实恶劣,能够住得更好为什么不呢? 酒吧的新经理厉炼只在当天露了一次面,然后就再也没出现过,领班说厉经理并不止是他们酒吧的经理,还兼任着别的工作,是个纯纯的高级人才,并不会时常在酒吧出现。 说这话时,领班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下去过。 江姜也可以理解他,众所周知,领班是一条纯血颜狗,只要有养眼的美人在附近,他就浑身充满力量。 而这次不止江姜被留下了,还因为酒吧人手的空缺,所以厉经理额外招了一批人进来,新来的这些人不说业务能力怎么样吧,大部分都是长得不错的。 领班开心得仿佛连升三级,但是看到江姜还是格外激动,就算多了这么多俊男美女,江姜还是其中最突出的一个。 叶冗不算,他没入职,最多只能算0.25个。 跟江姜一起当服务员的搭档也被换掉了不少,江姜跟原来的那些也不熟,所以也不在意,只是新来的这些人好像有点太自来熟了,而且一个个的仿佛都被领班附体,对他表现出了特别的兴趣。 比如调酒师,来的第一天,就在工作的间隙,偷偷把江姜叫过去,然后递给他一杯酒,眼睛亮闪闪的看着他,情绪高昂的宣布:“这是我看到你之后做出来的原创鸡尾酒——三日耶稣,你尝尝看?”江姜其实一直对酒吧里的所有人都保持有警惕之心,因为江姜妈说过,酒吧鱼龙混杂,是危险场所,男孩子如果要去的话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所以他在酒吧工作的时候,一直保持着那张半永久冷脸,如今也只是冷着脸拒绝:“谢谢,我不喝酒。”
调酒师有点失望,顺手把酒杯递给了正好走过来的新人服务员,然后继续向江姜搭讪:“是我的错,我应该提前了解同事的喜好的……你喜欢吃什么?”
江姜看着对方亮闪闪的眼睛,总觉得有种追星的既视感,他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侧头正好看到接过那杯“三日耶稣”的服务员将酒一饮而尽。 “你们以前认识?”
江姜自诩自己是做不到,接过第一天认识的同事递过来的东西问都不问就直接喝掉的。
他其实只是随口一问,但却奇怪的发现两个人的身体立刻就僵硬了,他们瞳孔地震,身体绷紧,不敢互相对视,好像在绞尽脑汁地想理由。 不能被人知道互相认识? 第二天调酒师和那个服务员就辞职走了,领班唉声叹气了一秒,因为调酒师长得还挺可爱的,但也只是一秒而已,因为新来的调酒师长得也很不错,约莫30多岁,棱角分明的成熟大叔风。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新来的调酒师大叔在江姜路过时硬要拉着他表演魔术,点燃鸡尾酒变出了一朵红玫瑰送给江姜,并油腻发言奇迹玫瑰赠给奇迹般的美少年。 第三天调酒大叔也不见人了,据说是有人举报他性骚扰同事被开了。 那朵玫瑰江姜没收,他不喜欢玫瑰,相比较起来他更喜欢每天出现在门把手上的漂亮小野花。 从他搬到叶冗家的第四天开始,同时也是叶冗请假时间到期的时间,每一天,他独自出门晨跑,叶冗也出门上课,然后他晨跑回来,就会在门把手上发现几支漂亮的小野花。 他看着这些小野花,觉得叶冗这人还挺有意思的,喜欢花就自己插花瓶里呗,是想让他有点参与感吗? 第二个调酒师被举报之后,江姜还在叶冗面前纳闷过到底是谁举报的,叶冗眨了眨眼睛,莫名显得很在意:“姜姜,你是觉得他不应该被举报吗?”江姜摇摇头,恶狠狠地挥舞了一下手臂:“举报得好啊,给未成年人送花的大叔都该给我进监狱!”
叶冗就笑弯了眼睛:“可是,姜姜你已经成年了呀,是生日过去还没多久,所以忘了吗?”
江姜总是忘记自己已经十八岁了,因为他并没有真真切切活过十八年,他的生日正好是清明节当天,也就是他揭棺而起的日子,也因为生日时间,江姜以前被同学调侃过“别人出殡你出生,你比别人多条命”,没想到这种玩笑话居然是真的。 再之后的几天,又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酒吧里的工作人员被清了一轮又一轮,江姜时常觉得那些人都不像在酒吧打工的人,甚至很多都不像是会去打工的人,他曾经亲眼见过新来的水果师傅开着兰博基尼,戴着劳力士来上班,虽然第二天就换成了小电驴,但这种欲盖弥彰的感觉更浓烈了。 总之,自从厉炼成为了酒吧新经理之后,酒吧就整个变了样,虽然领班说厉炼是个纯纯的高级人才,请他来当经理就是为了让酒吧更上一层楼的,但是江姜总觉得大家都是纯纯来混日子的。 结果每周周报一出来,营业额竟然差点翻番,听说老板很高兴,给所有人发了奖金,包括没有签劳动合同的江姜,他拿着新到手的一千块,深觉这个世界他有点看不懂了。 等叶冗放学回来,就请他去外面下馆子好了,江姜决定了这比奖金的去处。 想到这里,江姜的耳朵动了动,从沙发上站起来,将手里的小野花插进了茶几上的小花瓶里,悄无声息地走到入户门前,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江姜的五感挺强,他清晰的听到从门外传来了刮擦的声音,很轻,一不注意就会被忽视掉,像是什么东西轻轻触碰门锁的声音。 江姜微微眯起眼睛,打开手机摄像头对准猫眼往外看了看,什么也没看见,于是顺手拿起鞋柜上的羽毛球拍,垂下眼,悄无声息地等待着门被打开——如果真是有人在外面开门的话。 在等待的时间里,他突然想起了刚才看的新闻,最近樟城好像流行精神病无差别砍人,门外不会是个精神病吧? 门外的刮擦声持续了一会儿,突然响起刺啦一声,像是指甲划过黑板的刺耳声音,刺得江姜皱紧了眉头,捏紧了手里的羽毛球拍,但门外却突然安静了。 江姜又等了一会儿,门外还是没声音。 他犹豫了一下,一手拿着球拍,另一只手缓缓捏住了门把手,他抿着唇,突然把门打开。 门外空无一人。 江姜皱着眉头,左右看了看,门外确实空无一人,他眯起眼睛,有些怀疑地想着:难道是他听错了? 或许声音不是来自门外,而是来自楼上也未可知,因为楼房的结构,所以时常会出现那种不知道声音从哪里传来的情况,有时候你听到楼上一直有走路的声音,但其实你楼上的人根本没腿(对不起),走路的声音其实来自楼上的楼上,甚至可能来自楼下,或是隔壁,都有可能。 这声音通过墙体共振传播出来,所以导致他认为来自门外。 江姜对自己这个解释还算满意,提着羽毛球拍走了回去,在进门的一瞬间,他发现门口的地垫上有一片小小的苜蓿草叶子。 可能是他晨跑回来的时候粘在鞋底的吧,江姜不甚在意地收回视线,关上了门,他想了想,将羽毛球放回了鞋柜上,然后去工具箱里找了把榔头随身带着,这才满意地躺回沙发上继续看电视。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了楼下,他摸了摸怀里的菜刀,嘴里勾起了一个满足而扭曲的微笑,缓步踏入了这栋楼。 他的动作也显得有些僵硬,像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并没有浪费多少心思在操纵身体行走上,他同手同脚的进了电梯,闭上眼睛随便按了个数字,哼着歌等待着。 叮,电梯门开了,同手同脚的男人哼着歌,摇晃着走出电梯,来到了第一户人家门前,看了看门牌号,402,然后微笑着按响了门铃。 “谁呀?”
声音从门内传来。
男人嘴角几乎上扬到了天灵盖,但也只是嘴角上扬,好像只知道嘴角上扬代表笑,但其他的器官无法打配合,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其中布满了血丝,他应声:“我是502的住户,最近可能要装修,会有点噪音,给你们送点小礼物,邻里邻居的希望你们多担待。”门内的人嘀咕着逐渐靠近:“没听说楼上要装修啊,这么突然?你等等啊,我就来开门。”
我等你,男人用嘴型说出了这三个字,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变得正常,笑眯眯地看着猫眼,像一个真正亲切友好的邻居一样。 听着门把手转动的声音,他的手也缓慢移动,最后紧紧捏住了怀里的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