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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师父出走了(1 / 1)

眼看左卿的手臂将要失去,千钧一发之际,竹林深处突然传来马蹄声,那青衣蒙面人破竹而出,身后紧随一列,共有八人,如疾风一般擦过苏衍的马车,朝死士冲去。

一黑一青,一拨持刀,一拨持剑,陡然间,场面换成了蒙面人之间的对战。

青衣人只露出一双眼,身上毫无任何身份象征,连使的剑法也是野路子,难以溯源。

彼时,青衣人迅速移动位置,速度之快,肉眼难以捕捉,所能看到的,除了残影,便只剩下纷飞的竹叶。

死士试图冲破围堵,但残影犹如铜墙铁壁,竟出不了半步。

竹叶落地,阵列已成。青衣人挑剑攻击,所到之处泥土飞扬,仿佛天崩地裂……而对方并不弱,仗着人数优势,并未落下风。

苏衍看得心惊肉跳,恨不得冲上去帮忙,无奈自己若是一去,便将左卿落单,只能在一旁观察情势。

此时两方正胶着,若是继续以此下去,恐怕天黑都难分伯仲。她又细细观察死士们的刀法和阵列,这些人擅用砍刀,力道虽然强劲,却是难以远攻的兵器,而青衣人用的是剑,与之也无高低利弊大分别,如何能巧妙制敌?苏衍又想起方才的打斗,猜想这伙人既然都是擅用刀器,应该是一处训练的死士,可能连软肋都一样。

想到这点,顿时豁然开朗,立即将这发现告知。青衣人却好似没有收到讯息,未作出相应对策。正当苏衍心中焦灼之时,青衣人迅速变换阵列。高手对决,招招致命。苏衍不自觉地握住左卿的手,紧张地冷汗直流:“他们换了阵法,为首的四名青衣人脚法灵活,使的剑术十分狡猾,另四人不断变化位置,看不清……”

“死士抱团对战,青衣人一时难以攻破,所以为首这四人拖延敌人强烈攻势的同时,也在试图击散他们。剩下的青衣人则在助攻,估摸着,应该也正在找机会攻他们下盘。等着看吧,待死士阵法散开,青衣人必会一招击溃。”

苏衍继续观摩,等着他口中说的一招击溃。

果然,又过了几招后,在青衣人的巧妙攻击下,死士的进攻渐渐显露出疲惫。

这,便是机会!

千百根萧竹乱晃,无数竹叶飞落,划过苏衍的脸颊,留下一道狭长的口子。苏衍吃痛,抬头看去,那染了血的竹叶被阵列所带起的剑气吸去,随着雪一样的残刀碎片,和尸体碎片落地而消失。

一切归于平静,谁胜谁负已然明了。

苏衍跳下马车奔过去,他们却又同出现时一样一头钻进了竹林深处,来无影去亦无踪……

青衣人是谁,死士又是谁派来?是不是与若水有关?苏衍心中害怕,她怕这一切最终都与自己有关……

这边正废神苦恼,左卿不知何时已经蹲在那片残肢断臂处,血腥味冲着鼻子钻进五脏六腑,他却不以为然,一门心思地寻找死士的头颅,再摘去他们的蒙面。苏衍忍着恶心过去,刚走两步便认出了这些人的来历,——容国的死士!那些烙印,还有鼻翼的铁环,只有容国那京都‘若水’独有!

看来真的是奔着自己来的,可是,谁会来杀自己?她不由得想到若水那座王府里头的王妃,幼年的记忆犹如翻江倒海而来,她容不下母亲,也容不下自己……

左卿盯着死人脸上的烙印,皱着眉头道:“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

“他们?”

苏衍从回忆里惊醒,听到左卿这番话,心中后怕,“你发现了什么?”

“是奔着我来的,京都有人想杀我!”

“杀你?”

“无非两派人,墨斐的对头,或者是……他。”

苏衍听得一头雾水:“又关墨斐什么事?”

左卿抬起头,远远凝视她道:“我是墨斐义子,也是七善书院副掌事。”

“墨斐义子?”

在苏衍的记忆中对墨斐的印象很深,京都权臣,皇帝身边的红人,手上沾了不知多少忠臣的鲜血……他竟然是墨斐的义子!苏衍觉得五雷轰顶,腿上发软。

“不是有意隐瞒,只是孤身一人,远离京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

左卿缓缓起身,单薄的身形立在尸山血海中,像极了恶魔。

苏衍从未像今日这般恐惧,眼前这个人救过自己的命,她自以为已经可以互换真心,成为挚友,没想到到头来骗她最深!

“你是墨斐的义子,你和他一样都是……”

“不一样!”

左卿急忙解释:“京都水深,若没有倚靠难以生存,我不过是为了活着罢了。”

可是墨斐手底下的人,怎会做个慈悲菩萨?苏衍自然不信。左卿自知再说什么也说服不了她,便扯下一截残尸身上的令牌,扔到苏衍身旁。

“禁卫军统领的令牌。想杀我的正是宫中左将军,墨斐外甥,歌弈剡。他将我视作眼中钉已不是一日两日。”

苏衍看了眼脚边残缺的令牌,确实所属禁卫军,可是,歌弈剡为何要杀自己人?

“歌弈剡处处针对,甚至暗中刺杀,是因为我从未替墨斐杀过一个人,他将贪污所得的黄金珍宝一箱一箱送来我也从未收下,他认为我存有二心,而墨斐却当我亲生一般,所以他嫉妒,痛恨!”

“你明明可以离开,”苏衍冷冷地打断他的话:“可你却并没有,你和那些人一样,贪图荣华富贵,宁可做一个奸臣的麾下狗!”

左卿微微叹气:“若水,是个修罗地狱,一脚踏进,岂是我想离开就能离开的,但我从未做伤天害理之事!无奈留在那个位置,我有难言之隐。”

“什么难言之隐?”

左卿突然沉默不语,只是面容痛苦的看着她。

“看来不到时候?”

他轻轻点头。

“我能信你吗?”

“能!”

苏衍嘴角上扬,一脚踢开令牌,转身跳上马车,靠着门边,对他道:“我想我认识你这般久,总不该看错人,你本性应该不坏……但是咱们总归殊途,不是同一种人。回去后,你自行回你的若水,咱们就当没见过。这一趟,我载你最后一程。”

回去的路很长,但对左卿来说,太短。

回到酒馆时,天色已黑尽。酒馆和后院到处都飘散着一股阴沉,没有一丝一毫的人气。

左卿眉目微寒,谨慎地查看四周。

苏衍感觉不对劲,慌忙冲去苏溟的房,门内却是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里头没有回应。闻着味道,应该几天不住了……左卿亮起了火折子引她进去,火光所及之处,桌上翻倒的墨水干透,信纸洒落一地,十分混乱……

苏衍忧心忡忡道:“他能去哪儿?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难道是遇到了什么…不测!”

“看此情此景,显然是匆忙写过信,或许是打算通知你,只是凑巧我们与这封信错过罢了。看来他临走匆忙,或许是有急事。”

他虽这么说,自己却是满肚子的疑惑。

苏衍自打见到这一屋子乱象就已经没法动脑子,此时左卿一番解释总算是让她清醒过来,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去,对他道:“他没什么朋友,也没有亲人,能有什么急事能让他这样匆忙。”

左卿宽慰她道:“多思无益,明日一早我们去问问街坊兴许能知道他的去向。”

正说着,苏衍突然发现桌下有张着过墨的纸,立即拾了起来,竟然是师父的留信,只见信上这样写:

天苍苍野茫茫,我的红杏被挖墙!为师此去容国,只为那少年时心尖上的人被迫嫁与那富贵老儿,为师与那红杏有父母之婚约,断不可被人挖了墙角,折了祖宗颜面,为师定要去讨个公道!话说回来,左卿来头不小,竟是若水城的富贵人!我们既收留过他,便不能轻易让他逃脱,左右是要跟着敲笔竹杠!为师在容国静候佳音。

师父,苏溟。

苏衍呆若木鸡,“师父什么时候有个红杏了?”

“指不定是指腹为婚的…”

苏衍歪着头,将信在火光前翻来覆去,“看到了吗,师父这是让我跟着你,但他却不知你的来历,若他知道,不知又该如何作想。”

对啊,苏溟明明知道自己是谁,为何又让苏衍跟着自己,只为了坑钱?显然不是!

左卿的视线停在这封信上,又想到那些可疑的青衣人,会不会就是苏溟派去的,那苏溟又是谁?

苏衍睡了个不算好的觉,梦里若水城还是以前的若水城,有母亲,有父亲,还有兄弟姐妹,他们笑着,一家其乐融融,唯独没有自己,任凭她怎么喊,都没人听见……

大清早的,苏衍被响声吵醒,只听得外头乒乒乓乓的。她踹开被子,揣着一肚子气跑去前堂,见到眼前一幕,顿时精神抖擞。只见李鬼雇了几个人,正在自家酒馆门上安牌匾。苏衍以为进错了家,睡错了床,急忙跑到门外一番察看,最终确认这正是鸿举酒馆,当即喝道:“住手,再不住手我便要报官了!”

李鬼冷哼:“吵什么吵?你师父输了赌局,现在他人消失了,这间饭馆自然要抵押给我,我想换就换,你管不着!”

苏衍气不打一处来:“我师父被鬼迷了心窍闹离家出走,肯定是你们给下了蛊!”

李鬼只笑她气急了胡言乱语,嗤笑:“疯丫头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这么跟你说吧,你师父的老相好毁了婚约,他正赶去抢亲呢,你不信自己去问他,何必在这里胡搅蛮缠,可别拦着我发财!”

苏衍气得撺紧了拳头,正要上去阻止。忽然一只手握住她的拳头,一股温暖直涌入心头,安抚了情绪,可是眼泪已在眼眶里打转。左卿挺身上前,将苏衍护在身后。

李鬼一直看他不顺眼,这次又来帮这苏衍,心里更是不舒服到了极点,恨恨道:“小白脸又来帮腔,滚一边而去!”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左卿气定神闲道,“阿衍会随我前往容国,以后便会长住若水,荣华富贵自然享不尽,区区酒馆已经不重要了。烦请告知贵公子一声,我们便不去告辞了。”

苏衍震惊:“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左卿没有理会,拉过她的手径直走进后院。

苏衍甩开他,愤怒道:“我收留你是因为你救过我,咱俩扯平了,我不会再要你的好处,更不会去若水!”

“酒馆没了,你能去哪儿?”

“天下之大,自有容身之处,不劳烦你费心了!”

“总要有个栖身之所。”

左卿递给她七善书院的招贤文书,“书院还缺一名教授先生,所授之学正是你所擅长,不如一试。”

苏衍并没有接文书,甚至看都未看一眼,一屁股坐到院子的瓜棚里,摘了个甜瓜,三两下吃干抹净,拍了拍手,开始捣鼓瓜藤,铁了心不想搭理他。左卿又继续劝说:“就当等你师父了,他可是以为你去容国了,到时候定会留在容国打听你的去处,不要让他担心。”

苏衍手上的动作戛然而止。酒馆没了,自己又身无分文无处可去,师父远去容国,那档破事也不知何时能解决,归来无期!自己总不能赖在酒馆,势单力薄的,肯定干不过李鬼。可是若水城里头,有她不想见的人,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和墨斐沾上边!

苏衍犹豫不定,心中烦闷难受。

左卿将文书勾在瓜棚围栏上,继续说:“我替墨斐谋划许多,也有很多人因我丢了官职,但如果我真的狠,他们就不可能仅仅只是丢了官职这么简单!你放心,你收留我,拿我当朋友,我不会置你于险境。对了,书院与外界远离,守卫甚严,也很清净,不会对你有任何危险,你过去不仅能白吃白住,还能谋个差事赚钱,等苏溟来寻你,你应该已经赚够了开酒馆的钱。岂不好?”

苏衍回头,期待的看着他:“教授先生这么赚钱的?”

“一年凑够一间酒馆,不在话下。”

“当真?”

左卿微笑道:“若能节省些,或许还有富余买些酒水备用。”

苏衍掰起手指头算帐,酒馆需要的钱,还有酒水、桌椅、门面、如果要扩展生意,还得留些备用金……如此一来,还得再省一省……

马车晃晃悠悠的穿过镇子入口的牌坊,左卿驾车,时不时看向身后的路。苏衍不甘心地望着镇子,突然翻上车顶,拢起双手大喊:“李鬼你听着,我一定会在若水发大财!我会回来赎回饭馆,你给我等着!”

镇子里头那间饭馆门口,李鬼朝她狠狠呸了声,转身隐没在进进出出的人行中。而人群中,一个白色身影走出,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含泪拱了拱手。

“这一趟,恐怕要走很久。”

他说。

“一个月?两个月?”

她问。

“南北相距约近两千里路,快马加鞭尚需多日,何况是载满货物的马车,少说也得八月抵达,对了,到了容国后,我们先在鸿寄镇歇脚,你可曾有故人在那儿?”

“故人?哪儿来的故人。”

他有些低迷,苦笑道:“我却有故人。”

“他可曾在等你?”

左卿沉默一刻,摇头道:“不确定。”

楚国与容国,一南一北,相差千里。或许是连夜赶路,也或是着了凉,苏衍有些吃不消,浑身无力,几日都在马车内昏睡,携带的干粮也快耗尽。好不容易找到一处茶摊,停了马车,暂作休整。

左卿下车去买了些馒头肉干,附近又找了些草药,在茶摊上熬了几个时辰,才得了小半锅药汤,喂苏衍服下。喝了些暖胃的,这才缓了些,扒开眼就问到了何处。

左卿将薄毯替她掖了掖,道:"刚离开楚国,若昼夜不分赶路,不出一个月便能到若水,不过看你的情况,怕是得缓下来,这一缓,又不知何时能到。”

苏衍有些郁闷:“怎么说我也是习过武的,没想到还不如你这个娇贵公子!这下好了,找师父更困难了!”

“六国之大,找个人绝非易事,你先随我去书院安顿,等一切定下来后,我再帮你。”

苏衍情绪失落,“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对了,你这么大个官怎么连个护卫都没有,眼看都进了容国,怎么没派人来接你?”

“离开容国本就是私事,回程自然也不会通知任何人,不过等近一些,再飞鸽传书回若水,我的亲信会提前在鸿寄镇等我们,到时候你可以好好休息一晚。"

苏衍叹了口气,“我这趟回…去若水,不知道能不能适应,要不…我还是留在鸿寄镇,我自己去找师父。”

左卿那一张脸此刻突然严肃起来,“当初在李鬼那儿话已经说死了,你这是在让我下不来脸,何况你师父信中明言,命你随我去若水求财,苏溟若知道你挡了他财路,定会气你。”

说罢钻出马车,留下苏衍一脸迷惑。心想师父生不生气她不知道,但是他左卿生气倒是显而易见,看来还真是两情相悦,现在就在为师父着想了呢!看来,师父去抢亲,左卿比她还急还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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