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错乱这话莫名让沈琼芝有些压抑:“难道你这辈子高兴的时候不多吗?”
晏煜廷笑意淡了些:“当然不多。现在正是我难得高兴的时候,所以你别扫我兴,知道吗?”
沈琼芝当然知道。伴君如伴虎,尤其是翻脸比翻书还利落的晏煜廷,扫他兴无异于拔虎须。看着瑟缩的她,晏煜廷忽然注意到了另一件事:“你是不是瘦了?”
沈琼芝呆了一下:“是吗?”
她没怎么照过镜子。心里沉重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也没有多余心思在意自己的身体。况且穿的都是他宽大的衣袍,像是被笼罩在云中没有什么实感,越发感觉不到变化。晏煜廷捏住她的下巴,仔细看了一会儿:“是瘦了。不喜欢吃这边的东西?我换外头厨子进来。”
沈琼芝道:“没有,很喜欢。”
吃什么都味如嚼蜡,有什么必要换。晏煜廷道:“喜欢还吃那么点,你当我是瞎子?”
沈琼芝避开他的目光:“我本来就吃的不多,又是突逢变故,自然胃口更小了些。”
“突逢变故?”
晏煜廷重复这四个字,似笑非笑。他们心知肚明藏在后面的阴霾是什么,却都没挑破。那回避的事情像半湿的衣服,紧黏肌肤,沉重潮气,笼在心头。晏煜廷道:“你怕生,初来这里难免有些认床,吃不下也是常事,等睡熟了就好了。”
就在这时,外头有人轻轻叩门,晏煜廷道:“放进来吧。”
一个护卫把一只雪白的猫儿放在门口,然后悄然关门退下。看到那猫儿后,沈琼芝愣了下:“庭雪?”
庭雪欢快地冲进沈琼芝怀里,不住地亲她的脸蹭她的脖颈。晏煜廷笑:“这小东西倒也通人性,听说它在那边府里惯会撒娇钻被窝,替把我想做的事给做了。”
沈琼芝心里一颤,问:“这猫……”晏煜廷坦然道:“是我借萧家的手送去的。这段时日我不在这院子里的时候,它替我陪你,你不是也很喜欢它吗?”
沈琼芝抱着猫的手僵住了。晏煜廷揉了揉庭雪的脑袋:“也就容你这会儿放肆,往后不许这样。”
庭雪乖巧喵呜一声。虽知道狸奴无罪,它也不懂得什么,可沈琼芝还是不可避免的对庭雪也产生了恐惧。只是碍于晏煜廷在场,她才没把它从怀里推出去。平时晏煜廷只要看沈琼芝吃了半碗就不太管她,今日睡前又叫人额外拿了宵夜来,让她吃完。是一碗她喜欢的酒酿汤团,热乎乎的飘着甜香。沈琼芝吃了两个就吃不下去了,晏煜廷道:“再吃些。”
沈琼芝无奈,只能再吃了两个。晏煜廷见她脸色实在不好,便没有继续逼她:“坐一会儿就去睡,我去外头了。”
“我知道了。”
晏煜廷笑:“你不问我去哪个女人那里?”
沈琼芝小心道:“你是希望我问,还是希望我不问?”
晏煜廷没说话,径直转身离开。他离开后没多久,庭雪玩够了一旁的毯子,想要过来蹭沈琼芝。平素惯着它的沈琼芝这次却连连后退。庭雪不解地看着她,停止了靠近。沈琼芝叫门口的护卫把猫带到别的房间去,她不想被吵到睡觉,护卫立即照办。坐回椅子上后,沈琼芝忽然一阵恶心,捂住嘴冲到水㭘处吐了个天昏地暗。不但是那些汤团,就连晚上吃的那些东西也都吐没了。她勉强撑着收拾了污秽,漱了口,摇摇晃晃回床上躺下。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喉咙也干得发紧。沈琼芝躺了许久,挣扎着想要起来喝些热水,结果摔在了地上眼前一花失去了意识。另一边,晏煜廷正搂着美人喝酒调笑,心里头却始终有些不踏实。那美人注意到了他的心不在焉,开始主动撩拨起来,连酒都不让他好好喝了。晏煜廷笑骂了一句,一把扯下她的衣裳按在身下。两人还没来得及入港,忽然外头响起惊天动地的雷声。晏煜廷顿住了动作,看向窗外。美人还想挨凑上来,晏煜廷却推开她起了身:“今儿不太舒服,改天吧。”
“殿下……”他沉着脸回了自己寝处,在里间外听了一会儿。里头静悄悄的,并没有哭泣或辗转反侧的声音,似乎是睡得好好的。晏煜廷顿了一会儿,心头的不安感还是有些强烈,便走了进去。这一进去险些踩到什么。看清楚是沈琼芝后,他心里一沉,慌忙把人抱起放回床上,探息摸额。沈琼芝呼吸细微,身上烧得烫手。晏煜廷走到外头,厉声让侍卫们火速传御医来。即便是知道有泄密的风险,他还是命人一并多传几位,省得疏漏。寝处灯火通明,御医们轮流看诊完后,一起出来和晏煜廷汇报。“病人并无大碍,只是气恼忧虑存在肺腑里,又吃了些不易消化的东西受凉受惊,便倒脱涌上心口来。喝些温补的药,饮食注意,再多开怀些就好了。”
晏煜廷问:“不是喜?”
御医们都说不是。晏煜廷赏赐打发了他们,又让侍卫把外头的床榻被褥挪到里间去,下半夜就守在旁边歇息了。沈琼芝病了两天半,本来就不太清楚的脑袋越发一塌糊涂,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晏煜廷给她换额上的冷帕,她抓住他的手,迷迷糊糊喊了一声夫君。晏煜廷不动声色,任由她抓着这只手,用另一只手把帕子换了。沈琼芝把他当做了裴玉朝,用尽力气含恨咬了一口他的手。只可惜她浑身软绵,全部力气咬下去也只是在晏煜廷手指上留下一点浅浅的牙印。晏煜廷轻轻收回手,给她盖好被子就出去了。虽寝处的护卫们都极其嘴严,不会透露风声,但御医们就不一定了。尤其是那几个年纪大还爱嚼舌根的,即便齐王吩咐过让他们别乱说,还是忍不住和家里人说了,并添上那句毫无意义的“我只讲与你,你不要说出去”。渐渐的,齐王在寝处匿藏了一个美人的事在京中悄然传开来,且越传越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