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局姚洪看了一会儿,方才认出来这竟然是齐王的贴身护卫令牌,只有极为亲近的人才能拿得到。他面色微变,可声音还是平静的:“给我看这个东西,是什么意思呢?”
孙鸿渐道:“虽说投靠齐王也算不得光彩,依旧是惹怒大人的事情,可总比被大人疑心和剿匪一事有关的强。不仅仅是东厂威胁,齐王也派人来命令晚生与那沈氏和离,前狼后虎,隐忍不言实属无奈之举。”
姚洪蹙眉道:“你等等,你把我给弄糊涂了。和离的事怎么又和齐王扯上关系了?按理来说,他不应该是最不希望和离的人吗?”
孙鸿渐连忙解释:“齐王嫌那沈氏与东厂之人有首尾,早就不喜欢了。说是欣赏我隐忍多年不逾矩,才破例招抚我,这个从二品的官职也是殿下赏的,和东厂没有一点关系,大人一查便知。齐王与东厂不是一路人,我怎么可能吃两家的饭呢?”
姚洪不说话了。孙鸿渐观察着他的脸色,道:“齐王知道大人必定会迁怒于我,打算单独请大人好好说明此事,还请大人赏脸赴宴。这样一来,大人曾经的愿景实现了,咱们同为殿下效力,是一条船上的人,无需彼此猜忌,岂不是双赢?”
姚洪微微一震,有些不敢置信:“他……要宴请我?”
孙鸿渐点头:“千真万确,齐王早就仰慕大人才干,只可惜先前时机不好,不得亲近罢了。”
姚洪眼睛亮了亮,随即又黯淡了下来:“你也看到了,如今我已是大半个废人,对殿下来说毫无价值,去了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孙鸿渐道:“大人自谦了,如今大人只是身子有恙,头脑聪敏如昔,怎会毫无价值?还是说大人瞧不起齐王,觉得东宫才是值得投靠的一方。”
姚洪长叹一声:“事已至此,和你说实话算了。我本来就上了年纪,这次又受了重伤,只怕没几年好活,早就把那富贵名利心都灰了。只要好好守着圣上便可善终,将来谁做皇帝与我无关,何必蹚这趟浑水呢。”
孙鸿渐低头不语,半晌道:“不是我咒大人,只怕圣上不打算让大人好好守着他呢。”
姚洪眯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孙鸿渐道:“安国公府一事圣上拿大人作筏子,狠狠得罪了上华宫那边,如今不少勋贵人家对大人恨得牙痒痒。若圣上真的有心护大人,岂会做这样的事情?想必会被过河拆桥,渐渐失去用处,若是到时候再来找齐王,筹码和诚意都不太够了。”
姚洪沉脸:“你……”孙鸿渐诚恳道:“明路就在眼前,大人还请早些定夺,我就先不打扰大人休息了。”
说完告辞离去。他走后,姚洪的面色陡然一变,恢复了一开始的漠然与镇定,先前的慌乱恼怒丝毫痕迹都没了。一旁的小内侍低声道:“大人,他说的似乎有几分道理。这次剿匪受伤,圣上那边连个做样子来安慰的人都没有,实在是令人心寒。大人为了圣上赴汤蹈火那么多年……”姚洪笑了几声:“你还真信他的那些鬼话?”
小内侍犹豫道:“他那些话,似乎没什么大的破绽。”
姚洪懒洋洋道:“到底还是年轻了些。谁说他不能吃两家的饭?”
两头效力见风倒的事,这人又不是第一回做,只怕早就熟练了。小内侍呆住了,半晌才道:“那他劝大人归附齐王,是为了什么呢?”
姚洪摇摇头:“我估摸着是想一石二鸟,一边引我入局向齐王献媚,一边借齐王的手铲除我永绝后患。那王府不比外头,高手如林还有重兵把守,只怕我有命去没命回。”
上次把那沈氏送给东宫的事,要说晏煜廷一点儿都不记仇,姚洪是不信的。怎么会忽然就冰释前嫌,要找他上船呢?小内侍更糊涂了:“可是,大人你不是已经警告过他,若是对大人下手,当年的事情就会立即败露,那他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姚洪坐起身来。此时的他和刚才不能动态的模样判若两人,明明就是个身体还算健朗的老人。“傻丫头,在兵权前这点小手段算得了什么?你不知这齐王在打伪盛的时候是怎么斩草除根的呢。他要是孤注一掷撕破脸,别说杀干净和我有关之人,就连他老子也敢杀,那不正好釜底抽薪?”
小内侍恍然大悟,脸色极为难看:“这么一说,大人岂不是进退两难?”
投靠齐王被杀,不投靠似乎也会得罪人被杀,手握重兵的齐王想要翻脸,大人手里再多棋子把柄都没什么用。也不知那孙鸿渐是用了什么妖术,居然让齐王如此坚定站在他那边。姚洪道:“如今之计只有抱紧圣上的腿,不偏不倚静观其变。只要一日不强捆了我去齐王府,我就有一日的时间瞧出些什么来,寻得破局之法。”
齐王虽有翻脸的实力,但北边的事一日不了结,他断然不会自乱阵脚起内讧。有圣上这个挡箭牌在,想必他暂时不敢轻举妄动。他就不信了,那孙鸿渐算什么东西,值得齐王冒这样的大险!耗着吧!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计,再怎么筹划也会有破绽。他姚洪耳目这么多,时日一长,还能抓不住这个狗东西的把柄?小内侍终于放心下来,展颜笑:“还得是大人!”
然而姚洪神色阴沉,并没有露出轻松的笑意。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可又暂时想不到可以动手脚的地方在哪里。心中,也有些莫名的不安感。就在姚洪凝神细想的时候,外头忽然来报。“大人,宫里头宣即刻觐见。”
这个点?姚洪一惊,慌忙起身梳洗换衣,在几个心腹内侍的搀扶下上了车,直奔明华宫圣上的寝殿。他不敢在陛下面前装神弄鬼,一进寝殿大门,就立刻换了正常走路的模样,直直跪下磕头。“奴婢恭请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