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跋扈次日,沈琼芝才刚吃过饭,邓氏就来了。“小妹,老太爷让我来送琳哥儿婚宴的请柬,你早些和妹夫说,让他好歹抽个空过来喝杯酒。”
她连忙让座,笑:“他早就知道了,说是到时候和我一起去。”
“那敢情好,老太爷就念着这个呢。”
姑嫂俩难得碰面,携手叽叽咕咕说了半天的私房话,又笑又叹。半个时辰后,邓氏恋恋不舍起了身。“不说了,我得回去了。琳哥儿这次成亲要来不少贵客,老太爷的意思是大办,不能委屈了那曹家的姑娘。大嫂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去帮帮手。”
沈琼芝送二嫂到侧门口,忽然邓氏想到什么,有些迟疑地看向她:“我这糊涂脑子!要紧的事差点忘了和你说了。我早上听大嫂那意思,曹家和孙家关系极好,再加上老太爷一直念叨着要他来,大老爷便打算给孙家那边也送帖子,让我来问问你,你看……”沈琼芝笑:“这是大哥的家事,请谁自然是他说了算,先前他帮了大哥那么多忙,请他是应该的,不然还要叫外人说咱们家过河拆桥呢。”
邓氏松了口气,观察着小姑的神色:“你不恼他了?”
沈琼芝点头:“我现在日子过得心满意足,哪里有工夫去恼他,就当是个普通认识的人,过去的事算得了什么。”
邓氏笑:“可不是吗?比起那些撕破脸或老死不相往来的,这样才是最好,大家都体面。”
沈琼芝笑。邓氏回了沈府,把沈琼芝的意思和李氏说了。李氏笑:“得亏是小妹嫁对了人,才能如此豁达。既然如此,我这就派人往孙府那边送帖子去。”
邓氏连忙道:“可别送那边去,他如今和家里翻了脸不在府里住,在外头宅子里。”
李氏心领神会,压低了声音道:“可是那个外室的宅子?”
邓氏也压低声音:“没错,听说有几个月身孕了,难得有个骨血,能不疼么?”
李氏愣了一愣,叹息:“小妹那边怎么还没消息呢?他那边外室都怀了,外头人越发要嚼舌根了。”
邓氏笑:“你怎么比老太太还急,小妹这才成亲多久,还早着呢!等两三年没消息你再急不迟。”
李氏笑着啐她:“可不许乱说话,什么两三年,快呸一下。”
邓氏呸了一下,安抚自己妯娌:“我是说真的呀!你忘了那老神官说的话了?除了源儿还有四个呢。”
李氏笑:“那老神官又没说什么时候生,我本来就大芝儿这么多岁,只怕那时候老了抱不动外甥,知道的我是舅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舅奶。”
邓氏调侃她:“那倒也说不准,老太太当年也是老来得女,身子骨好着呢。”
两人说说笑笑,打发了一个管事的去孙鸿渐外室宅子上送请柬。那管事带着几个小厮到了外宅,派人往门房说了来意,可迟迟不见人来接引。几个人有些莫名,不好直接进去问,也不好掉头就走,只能在外头枯等着。不知等了多久,直到那管事几乎要生气了,大门才吱呀一声慢腾腾打开,出现一个老嬷嬷带他们进去。紫竹高坐在铺了毛皮的大椅上,慢条斯理地用茶盖拨去叶梗,懒洋洋问:“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如今的她与一开始来这边宅子时的情形判若两人。不仅浑身珠光宝气,身边奴仆簇拥,就连神情也没了当初的卑微柔顺,而是带着些傲然与自矜。虽暂时没个名分,可她觉得自己已是板上钉钉的官夫人了。孙鸿渐如此看重她和肚子里的孩子,为了她甚至不惜与家里决裂,震惊许多人。紫竹甚至忍不住拿自己和那位前头人相比,心中窃喜:都说老爷如何爱她,可也没见过老爷为她忤逆老太太的,可见她根本比不上自己在老爷心中的份量。心中的底气过多,就变成了傲气。此时紫竹看着那沈家的人上门,心中十分鄙夷不屑。都和离了还来缠,要不要脸?那管事听到紫竹的问话,有些嘀咕。不是都通报了自己来做什么的吗,为什么要特地再问一次?可他面上依旧恭恭敬敬的,笑道:“回太太,咱们紫微伯府上嫡长公子成亲,特来邀孙老爷喝喜酒。”
这紫竹本就无知无识,再加上几乎天天困在这方宅子里,身边又都是些蠢人,完全不懂外头的形势和真正的官场门道。于是她听了这话,顿时变了脸色:“你管谁叫太太?我夫君如今可是从二品的大官儿,比你们府上那个姑爷还要高出一头呢,理应喊夫人才是!”
按照大盛规定,翰林是正三品,所以她说孙鸿渐品阶高一些倒也没错,可她弄错的是自己的身份。那管事唯唯诺诺,连忙改口,心中却是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好家伙,你一个连姨娘都不算的外室,叫一声太太都算是恭维你了,你算哪门子的夫人!咱们府上的姑太太是姑爷明媒正娶的妻,那才是正经夫人呢!紫竹冷冷道:“没见识的东西,退下吧!这事我会和老爷说的,至于他去不去我就不知道了。这几天我身子不适,他怕是要留下来照顾我呢。”
管事强忍心中骂意,小心地退了出去。出宅门后,他重重地朝地上啐了一口。紫竹看着请柬,本想撕碎,还是身边的婆子拦着才没成功。“夫人,这东西可撕不得,不是看在沈府的面子上,是看在曹府的面子上。曹通判大人和老爷一直要好,这么大的事不去会见怪的。”
紫竹皱眉,只得放下请柬,那婆子赶紧把请柬往怀里揣了。本以为紫竹会消停一会儿,可不料她又想到另一件事,心中未能发泄的邪火增长了好几分。“去把那个新买来的丫鬟,叫什么珠儿的,给我捆了过来!”
婆子不知她要做什么,可老爷吩咐过只要不是大事都随着她,便只好照办了。没多久,那个叫珠儿的丫鬟被人五花大绑捆了来,呜呜咽咽跪在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