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乐极生悲沈琼芝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答应了。次日,沈琼芝才醒,外头就吵吵嚷嚷起来。原来是几个性子泼辣又大大咧咧的姐妹听说她回来,带着孩子过来看她。沈琼芝忙换了衣服,到外厅里迎接她们。这些姐妹嫁的都是殷实市井人家,不像高门大户里那样讲斯文规矩,一看到她来又笑又说的,几个人凑在一块,声音几乎把人的耳朵弄聋。还有个一见面就把孩子往她怀里递:“这是你芝姨,上次见过一回的。”
春棠和夏莲慌忙叫了丫鬟过来帮忙引孩子,不让他们的口水全滴答在沈琼芝的裙子上。那个小子太胖了,像个小秤砣,稍微一动弹就险些把沈琼芝给弄仰倒过去。虽然乱成一团糟,可沈琼芝不但没有生气,心里反而很踏实。她很喜欢这几个没什么心机的热情姐妹,每次和她们在一块儿的时候,她就感觉自己也融入到了那种烟火热闹气息中去,一些孤独和寂寥的情绪也不自觉的消散了。“说起来真是笑人,我婆婆知道老太太今儿叫我回来喝酒,慌得一大早就起来烧汤叫车子,见我起晚了些就百般催,生怕我误了回娘家的时候,比她自个儿回娘家还急切。”
三姐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笑得惊天动地。“我家那个婆婆也是无事忙,每天掐着指头算咱们沈家的船何时靠岸,比自家店里的生意还要上心。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咱们沈家人呢!”
“你们家婆婆也就罢了,我家公公那才叫看不得,他不好天天找我一个做儿媳的,只好让他儿子传话,问我们沈家这次出海赚了多少,能分我多少,天天啰嗦个不停。我当着两个老的面,拧着他儿子耳朵就是一顿骂:知道的是你家娶媳妇,不知道是还以为是嫁儿子呢。沈家赚多少钱,管你们屁事!”
这话一出,厅里笑做一堆,房顶几乎都叫给她们掀了。这些姐妹们眉目间的神采飞扬,让沈琼芝不禁羡慕了起来。沈家只有她这么一个高嫁的女儿,其他姐妹都是要么门当户对,要么找了差一些的人家。除了两个姐妹嫁了毫无根基的寒酸童生,其他姐妹夫们大多都是做生意的,在外头地位不高,家里也远远比不上沈家有钱。沈老太爷对庶出的女儿们很不错,陪嫁给的多,有钱有地有铺子。逢年过节或者生意赚钱的时候,沈老太爷也会给钱或者东西,出手很大方。所以,有家族撑腰的这些姐妹们,嫁了人后的日子过得很是舒心。只要脑子不是特别不好的夫家,基本不会给她们脸色看,而是捧在手心里,家里有什么事情也都是她们说了算,夫妻间也很热乎。再看着地上乱跑的几个小孩子,沈琼芝一时间有些微微的恍惚。倘若孙家不是那有来头的官宦人家,而是普通的书香人家,她和孙鸿渐估计这会儿孩子也会跑了吧。毕竟他没问题,她也没问题,一个有俩孩子,一个曾经有过孩子。若是老父亲知道孙家的那些隐秘,以及她在孙家的真实境地,会不会后悔不已,早知道不攀这门亲?姐妹们正说的热闹,外头丫鬟来请,说是酒菜都备齐了,叫她们去园子里赴宴。都是自家兄弟姐妹不是外人,也无需分席,全都坐在一起。大家热热闹闹地划拳猜令,喝酒聊天,喧嚣无比。沈云柏从外头回来的时候,大家都迎上去叫他主事老爷,虽有半开玩笑半奉承的意思,可都还是打从心底为他高兴的。沈老太爷喝了一口酒,看着这个和谐的情形,满足地叹了一口气。酒菜吃得差不多了,沈老太爷清清嗓子,让众人安静,他有话要说。这是今天的重头戏,所有人顿时来了精神,喝醉了的也不闹了,眼巴巴地等着父亲派分东西。沈老太爷咳嗽两声,道:“此次船队出海,小赚了一笔,按照老规矩我的儿女们都有份,有事没来的我也给留着了。大家要记着,咱们沈家人最看重一个齐心,只有树干稳了,树枝树叶儿才能得着好,你们明不明白?”
所有儿女都齐声说明白了,余氏和老姨太太们捧着茶盏相视而笑。沈老太爷一声令下,小厮们当场搬了好些大箱子进来,打开后那些外头的子女们都是眼前一亮。只见里面放着的是金灿灿的足金元宝,还有厚重光华的海珠串儿,一黄一白,叫人心跳无比!“每个人都是一百两金子,六串海珠。另外还有些西洋玩意儿,都是些女人东西,所以你们这些大老爷们儿就不要和自己姐妹们抢了,知道吗?”
金子就不用说了,那海珠可是个贵重东西!按照如今大盛的行情,一串普通成色的细海珠就值近百两银子,像这种又大又圆的粗海珠那可价值不菲,何况是六串!这些庶出子女们都吃穿不愁,放在普通人当中算是殷实富户,可这样一笔钱财对他们来说诱惑还是相当大的,更何况是白拿,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由衷的笑容,百般恭维父亲与嫡出的那三位兄弟姐妹。就在沈家的气氛达到了幸福的巅峰之时,忽然一个管家满面慌张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不好了,大事不好了老太爷!”
沈老太爷的脸一垮。这个管家是怎么回事,在这么好的日子里说什么大事不好?沈琼芝却是瞧出了不对,赶紧问:“出什么事了?”
那管家结结巴巴道:“外,外头有不少差爷拿着刀冲进来了,说是咱们府上犯,犯了什么律法,要来捉拿犯人呢!”
“什么?!”
所有人都震惊了。他们还来不及反应,许多官差便如狼似虎地冲进了园子,把所有人团团围住。沈琼芝慌忙站出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可这些人正眼都不看她,直接宣布了沈家的罪状。“皇商沈听涛,及广储司主事沈云松,父子勾结销脏,暗售贡物,证据确凿,特此捉拿!其他无关人等不得违抗,否则一律拖入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