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蔚衍回到郊区的别墅里,他很少踏足这里,只是叶筱芙偶尔会带朋友来住一夜,但蔚衍嘱咐过,一楼随便,二楼不可踏足,当然,她想进去也进不了,二楼从楼梯口就上了一道铁门以及报警锁,她一碰就会被蔚衍知道,蔚衍的好脾气不包括这里,所以她也不敢。安静的夜晚,静谧的别墅,犹如一座冰冷凄凉的坟墓。瞳孔扫描打开大门,再是密码锁,进入客厅,蔚衍找来医药箱,坐在沙发上,将西装脱下,白衬衫肩膀处被血染红一片,有些触目惊心。伤口未愈合,今日与人动武,即便是万分小心但还是裂开了。他很快将伤口处理好,自始至终脸色都很黯淡,每到这座别墅里,他的心情都不会好过。踏入二楼,蔚衍犹豫了很久,终是踏入了房间,转动机关,书架缓缓移动,暗门打开,荧光照射,冰棺现于眼前。暗室很冷,气温在零下十几度,冰棺内的温度更是在零下几十度,这种温度便于保存尸体不腐烂。冰棺内还放置了特殊香料,能驱散尸体的味道。蔚衍深吸了一口气,踏进去,寒气包裹他全身,他未察觉冷,看着冰棺,心中绞割,往事浮现眼前,多少年了,那会他才十五岁,一个在他生命里出现不到一个月的人,从十五岁记到至今。蔚衍静立了良久,双手不由捏拳,从刚踏入时的心痛到现在的愧疚不安,他笑自己没有勇气揭开棺木,无法对面棺中人,他将她困在这里十几年,最终他还是毫无办法,只能让她入土为安。䍺丹没了,世上仅有两颗,一颗碎了,一颗在黎清澜身体里。他做不到伤害黎清澜,唯有和过去永远告别。蔚衍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睛时,他的目光变得坚韧而清澈。启动机关,棺盖缓缓打开,一股极寒之气飘散出来,冷雾去除之后,棺木内渐渐清澈,一股淡香弥漫在暗室里,毫无尸体的味道。十几年了,他从未打开棺木,除非找到䍺丹。他没忘她的样子,尤其她的眼睛,很亮,折射了这世间所有的美好。蔚衍深吸一口气,走上去,看向棺木内,刹那间,他的脸色瞬间苍白,感觉天地都在旋转,他脑中一阵晕眩,手指紧紧抓住冰棺,寒意从掌心直达心脏,这会,他有种心脏骤停的感觉。棺木中,什么都没有!尸体消失了!他守护了十几年的尸体,凭空消失了!蔚衍松了手,后退几步,呼吸紧蹙,一股怒气按耐不住的从心底涌出,他的情绪在崩溃的边缘徘徊。蔚衍将暗室关上,冲到书房,打开电脑,将所有的监控调了出来。他在这栋别墅安装的监控经过特殊处理,可以追溯三十年影像。查看当然是一笔不小的工程,但二楼只要有人出入在影像里就会有提示,他看了这十六年来所有的出入提示,只有他自己,并无别人。蔚衍靠在椅子上,心像被挖空了一样的茫然,茫然中又带着想要弄清楚一切的急切和愤怒。谁会偷走尸体?谁又会知道这里放着尸体?蔚衍给叶筱芙打了电话,叶筱芙睡了,没接电话,他又打给叶筱芙的保镖霍影。他尽量按捺住窜动的怒火,声音冷硬低沉:“让叶筱芙马上来别墅!”
霍影愣了下,看了下手机,确实显示蔚衍的号码,可这语气是他从未听过的。他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小姐已经睡了。”
蔚衍的怒火倾泻了一侧:“还让我亲自去请她吗!”
霍影感觉事情不妙,怀疑是别墅二楼丢了什么重要东西,蔚衍怀疑到叶筱芙头上来了,毕竟这栋别墅只给了叶筱芙出入自由,当初也是她强烈要求的。叶筱芙从睡梦中醒来,听霍影一说以为是恶作剧,正要生气,但霍影接电话的习惯是先录音,听到录音后,叶筱芙脸色变了,穿了衣服冲下楼,霍影开车一路风驰电掣载她过去。别墅仍是死气沉沉,近几年,叶筱芙也来的少,之前是和朋友开派对借用别墅,现在她忙于创业,没那个闲情。二楼亮灯了,书房,叶筱芙郁闷,她哪敢去二楼啊,再说密码重重,她也去不了。踏进书房,叶筱芙打了个冷颤,以为蔚衍开空调了,冰冷异常。蔚衍坐在书桌前,长袖白衬衫,熨帖的西裤,双肩有力坐直,却散发一股倦意。他一遍遍的回放着整栋别墅的监控录像,目光专注,想找出一点点蛛丝马迹来。直到听到身后叶筱芙轻微的脚步声,他放下手中的鼠标,起身,回头,他脸色冷硬,眸中幽暗,闪着两簇火光,直视叶筱芙时,那双目光就成了一把利剑,狠狠给她刺了一下。叶筱芙呆了,神经更紧绷了,不敢过去。这是她温和斯文的表哥吗?没见过他愤怒的样子,即使有时她自己都觉得做出格了,可他仍是好脾气的包容了她。她青春时迷恋过狂霸炫酷拽的偶像男主,但再大些后,就发现和那种温柔谦和,举止有礼的人在一起才最舒服。眼前这个人叫她陌生又惶恐。霍影疑惑问:“蔚教授,是丢了什么东西吗?”
蔚衍朝叶筱芙走过来,站在她面前,冷硬的质问她:“丢失的东西比我的生命更重要,我问你,你有没有来过二楼?”
叶筱芙这会理解表哥的怒火了,只是比他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我叶筱芙对天发誓,我要是来过二楼,或者动了监控密码锁什么的,我不得好死,我子孙后代都不得好死!”
蔚衍心中的那一抹怒火被她这毒誓撞散了一半,被愤怒压制的理智也渐渐回笼,他垂了眼眸,痛苦爬上眼底,声音柔了些:“你那些朋友有没有碰过?”
“没有,表哥,真的没有。”
蔚衍转过身,沉默了会道:“回去吧。”
他走向书桌,坐下,关了电脑。叶筱芙害怕蔚衍这样,她担心他,几乎带着哭腔的问:“表哥,到底丢了什么?”
是不是姑姑姑父的遗物?蔚衍没有回答,他坐在那儿,像一尊沉默的雕像。霍影拉着叶筱芙,低声道:“他心情不好,别添乱了,走吧。”
叶筱芙无奈,只好离开。走到楼梯口,她听到蔚衍温和又苍凉的声音。“筱芙,抱歉,是我多疑了。”
叶筱芙擦擦眼泪,回头看了一眼书房门口,她好像看到蔚衍颓唐的背影,一夜之间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