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衍试探着踏上木桥,年老腐烂的木桥晃了晃,但好在还能负担起他们。桥面上长期被水浸泡,长了一些苔藓,有些滑。蔚衍提醒两人:“木头湿滑,掂量着走。”
孙子旺看了一眼乌黑的河水,顿感头晕,忙收回目光,犹犹豫豫的不好意思抓蔚衍的衣袖。抓衣袖是小女生才做的事,他好歹也是一个男人,怎么能……“抓紧背包带。”
蔚衍没有回头,孙子旺愣愣的看着蔚衍的后背,觉得他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竟然看到了他的为难。孙子旺这会就不再忸怩了,赶紧抓紧背包带。四周沉寂,伴随河水的幽幽冷光,让人觉得十分压抑。陆地再危险,也是脚踏实地的踏实,水上再安全,也会让人心生无限惶恐。他们走得慢,木桥摇晃且破烂,每一步都是蔚衍试探过后,才敢放心的踏上去。蔚衍和黎清澜神经绷紧,并不打算说话,夹在中间的孙子旺脑海正播放着恐怖幻灯片,他老觉得水中冷不丁的会伸出一只手,抓住他的脚将他拽下去,或者一条大蛇猛得窜出来一口将他吞了。他被臆想弄得狂吞口水,干脆抬头看前方,心里建设了会,终于决定开口。“为……为什么这里会有河?”
黎清澜也很诧异,这不死城如迷宫一样,怪异百出。她不确定父亲当年到底有没有来过这里,但每个他可能会去的地方,她都不会放弃。黎清澜是不打算理他的,但蔚衍面对这种求知性的提问,是知无不答的。“历史上记载的尼诺国是依水而建,虽然历经千年,但在演化中形成了很完整的地下管道系统,有这些地下廊道,溶洞的保护,这死水很难干枯。”
孙子旺对蔚衍的答复受宠若惊,又鼓起勇气问出心中疑惑:“他们说这是尼诺国的遗址,可是为什么那么像墓葬结构?”
黎清澜不想他再打扰蔚衍,便说:“那你就得知道它为什么会忽然之间变成了遗址。”
聊天能转移恐惧,孙子旺说话也不哆嗦了,来了兴致:“传说是一夜之间全城的人都死了。”
黎清澜轻笑一声,无情的将孙子旺拉回现实:“不是传说,是真的,这条河里我敢保证,肯定全是尸体。”
孙子旺两腿一软,停了下来,感觉后背发冷,用一种比死尸还僵硬的姿势扭动脖子,回头看了一眼黎清澜。黎清澜差点要笑:“怎么,以为我被鬼附身了?”
孙子旺低头,要哭了,死死抓着蔚衍的背包带,心里懊恼。蔚衍明显感受到背包被拉紧了,无奈:“不用怕,她吓你的。”
黎清澜这会笑了。走到一半距离时,蔚衍忽然停了下来,孙子旺冷不丁的撞在他的背包上。蔚衍回头,看着黎清澜道:“木桥断了一截,我先过去,再拉你们过来。”
黎清澜点头。她拽着孙子旺往后走了几步,留给蔚衍一点助跑空间,她抓紧孙子旺的手臂,怕待会桥摇晃,把这二傻子给晃水里去了。可没想到,蔚衍几乎没有助跑,轻身一跃,稳稳站在了对面,桥面几乎没有晃动。黎清澜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好主意:要不,现在就拜师吧!她和孙子旺走到断桥边上,她看到蔚衍正要启动钓鱼竿,忙说:“我把他扔过来,你接住。”
她立即抓住孙子旺的后领子,孙子旺一脸惶恐的看着她,觉得她不是要把他扔到对面,而是扔去河里。蔚衍不知黎清澜在逞什么能,伸手阻止:“不行,距离太远,我无法保证我一定能接住。”
黎清澜松了手,看了一眼乌黑的河水,毫不犹豫说:“那我带他游过来。”
孙子旺快被她逼疯了。蔚衍气黎清澜的逞能,脸色微沉,声音也硬了几分:“你好好看看这断桥。”
黎清澜看向断桥,桥木有几处折断的痕迹,且发黑的木头上还有细长的类似指甲弄出的抓痕,那不是人类的指甲,或者说,那不是活人的指甲。行至一半,以为无事了,看来这中间最深处,才是危险的开始。在黎清澜出神之时,蔚衍伸手,被黎清澜戏称钓鱼竿的穿云射出一根银丝,在孙子旺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已四肢被绑,直接飞向对面,蔚衍接住他,稳稳站立。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他被蔚衍拉到身后,只见黎清澜拽着一根看不见的丝线,飞向这边,而丝线正是蔚衍手中所执之物发出的。他脑袋打结了一会又理清了,那一次掉下悬崖时也是被丝线困住,人就飞起来了。那个人戴了面具,是传说中的摸金圣者。难道是蔚教授……黎清澜眼睛一直盯着蔚衍手中的穿云,极其想摸一下,但还是忍了。“赶紧走吧。”
蔚衍扫了一眼平静的河水,声音里有警惕,说罢,转身往最前边走。黎清澜拍了一下孙子旺,吓得孙子旺一愣一愣的。她拿出了十分的严肃来,盯着孙子旺的眼睛,像恐吓小孩似的。“说!你看到什么了?”
孙子旺这孩子不懂察言观色,被黎清澜这么逼问,便不敢撒谎。“蔚教授他……”他压低声音,生怕蔚衍听到,“是盗墓的吗?”
黎清澜瞪他:“盗你个头!警告你,关于他的身份,你不要瞎猜,也不许透露半个字,要不然我弄死你。”
孙子旺懵了,狂点头。他看到黎清澜那恐怖的样子,打心底觉得她说的是真的。蔚衍骤然顿住脚步,握住穿云的手指微微收紧,平静的眼底掠过一抹惊讶和痛恨自己的内疚。他以为黎清澜是逞能,是骄傲自大的各种表露,可回想过去她种种“闯祸”,哪一次不是为了他人。他一向看人好,不看人坏,可面对黎清澜,他却不知为何变得如此苛刻。他回过头来,露出轻松又温暖的笑,在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有种刻入骨子的温柔。他看着黎清澜道:“没关系,我的身份不重要,他们知道也无妨。”
他当然知道暴露身份会带来很多麻烦,但人命重要,他顾不了那么多。黎清澜知道他是不想吓死孙子旺才这么说的,他一个人独来独往,干净利落,如果被人知道他是摸金圣者,别说在凉大待不下去,凉城都得拜拜了。她仍威胁孙子旺,凶巴巴的模样:“我不管,反正要是你说出去了,我打得你叫奶奶。”
可怜的孙子旺恨不得咬舌明志。蔚衍无奈的摇头,转身却极轻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