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定那堆东西，我和老张开车到了和线人约定见面的那个茶馆。“宁倔驴，你不是说今天要给家里打电话的？打了没有？”
刹住车，老张坐在驾驶位置歪头问道。“你丫真是比我老妈还老妈，”我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下车。老张绝对是我最好的帮手，思维细致的代言人，就算是我说过的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也能牢牢地记在心里。在我的印象里，只有过世的老妈才会如此细致，就算是我的妻子都做不到。老张提醒的合理，我是想着今天给家里打个电话的，但还没抽出那个空，你知道过于专注一件事，就容易忽视所有的事，自从昨天傍晚的时候接到线报，我还没停下来好好休息过。“哐”关上车门，我习惯性地环视了一圈，径直迈步向茶馆走去。当然，老张在车里等着，不进茶馆，这是固规矩，为了线人的身份保密，我们和各自的线人都是单线联系，我不认识老张的线人，他也不认识我的。……进入茶馆，一楼仅有零星四五个喝茶的茶客，而且都是上了年纪的。还不到中午时分，喝茶的人较少，一般下午的时候人较多。紧接着，我下意识找了个远离窗户的位置，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很显然，我来早了，线人还没到。不瞒你们说，来到西南禁毒局差不多半年的时间，我发展了十一个线人，他们每个人我都能叫得出名字，还知道他们最常驻的住址，这些线人有男有女，有大有小。有的是夜店、舞厅、酒店等毒品容易泛滥场所的从业人员，有的是从事跨境贸易的生意人，还有的是为跨境贸易提供咨询服务的人员等等。我不清楚我同事挑选的线人都是什么职业，都有什么标准，以及为他们提供了多大的助力，但我精心挑选的这些线人，可不是只挂着线人的名头。仅仅半年的时间，就有四名线人为我提供过有价值的情报，但还没有昨夜这种级别的，150公斤高纯度海x因，到现在想想都不太真实。我约见的线人叫“佩佩”，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女性，在一家夜店上班。别误会，只要不搞事情，我对线人在哪里上班，从事什么职业等，不感兴趣。对我来说，佩佩就是个线人，而且提供的情报让我们缉获了150公斤的高纯度海x因，就这么简单。……落座没多久，眼疾手快的服务员就走了过来，“你好，先生请问要喝什么茶？”
干得漂亮，年轻人，真是不浪费赚钱的每一分钟，我心想。“来一壶茉莉花茶吧，”我的心情相当不错，笑着冲对方说道，“准备两个茶杯，一杯加蜂蜜，一杯不加。”
我喜欢喝茶，但一般只喝浓茶，最好有点苦的那种，能提神。可是，一般人都无法接受那种茶，所以还是清香恬淡一点比较好。“明白，”服务员点点头转身离开。……茶水上来。又过了五分多钟，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烫发的年轻女人走了进来，长相方面能打个7.5分吧，身材苗条，挎着高仿品牌的女士包，穿的挺时髦。这就是佩佩。眼见对方走进来，我抬手冲门口方向示意了一下，佩佩看到我微微一笑，就冲这边走了过来。“想约我的男人，一般都是去那种比较浪漫的地方，比如，西餐厅，酒店等等，”佩佩笑着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可你呢？却选择无聊的茶馆，太煞风景了吧？大叔。”
佩佩故意把后面两个字咬得很重，我知道这丫头是在故意调侃，但我并不介意，反而给对方倒了一杯茉莉茶，有蜂蜜的那个杯子，“我不是你想的那种男人。”
热茶冲散了杯中的蜂蜜，茉莉花香夹杂着蜂蜜的味道扑鼻而来，真是棒极了，茉莉花茶+蜂蜜，艹，说真的，我都有点佩服自己的品味。“我想的哪种男人？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佩佩微微眯着眼看着我说道，这一句话让我有些羞愧，我自认为对佩佩这样的女性没有偏见，但嘴巴还是违背了心中的想法，唉，心直口快也不是好事，一个反应不及憋不住，就容易说错话。“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放下茶壶说道。佩佩被茶香换回了注意，马上转移话题道，“这茶倒是挺香的，你还挺有心的嘛，大叔。”
“这是我的优点之一，”不管你信不信，我喜欢通过闲聊的方式和线人打成一片，不是因为性格亲民，而是因为老是板着脸工作太累。另外，我并不讨厌和佩佩闲聊胡扯，一方面，她说话不惹人烦，反而很接地气，这可能跟她的职业有关。另一方面，她一个人独自在这里打工生存不容易。再加上，她的母亲身体情况不太好，上个周还为她母亲治病找我借过钱，所以，我不想让她感受到不必要的压力。“你说说你还有什么优点？”
佩佩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道。“我最大的优点就是优点太多，一时间想不起来说哪个好，”你们永远可以相信我脸皮的厚度。“我看你最大的优点就是满身缺点，”佩佩笑了，“你的气质一点儿都不像警察，我见过的警察叔叔都是那种严肃高冷的，哪像你，瞧瞧这身衣服，土的掉渣。”
“这话有点伤人啊，”老实说，我的穿衣品味确实不高雅，但自认为也难说得上土，“那你倒是说说我不像警察像什么？”
“像一个上了年纪的，落魄街头的花花公子，”佩佩捂嘴笑着说道。“艹，你干脆直接说我乞丐得了，”我真是气得一脸黑线，从没有人当面吐槽我的穿衣品味如流浪汉。“你唯一比乞丐强的就是脸上没那么脏兮兮的，”佩佩笑着说道。“你这话可有点儿人身攻击的嫌疑，我可是个正儿八经的爷们儿，警告你最好给留点面子，”我没好气地说道。“男人？男人好啊，”佩佩好像有点惆怅，“下辈子，我也想当男人。”
“你想当男人？为什么？”
我自然猜不到佩佩心里的想法，也懒得猜，跟贩毒分子过招够费脑筋的，我可不想工作以外还要动脑子。“男人多好啊，左拥右抱，花天酒地，”佩佩又笑了。“那是个别的男人，而且你得有钱，”这丫头是真不拿我当外人，幸好我不兼职民警的工作，不然，就凭这句话，我就得考虑考虑要不要准备手铐了。“那倒是，”佩佩点了点头道，“不过，我还是想体验体验做男人的感觉。”
“下辈子的事下辈子再说，我有东西给你，”我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信封，转而冲佩佩推了过去。“这是什么？”
佩佩疑惑道。“打开，”这里面装的是一万块钱，就是我帮她申请的那笔奖励金。当然，佩佩的母亲身体情况不好，这钱是她需要的。佩佩摸起来一瞧，挑了挑眉道，“这不会是给我的吧？”
“就是给你的，你昨天的一通电话立了功，”我说着给自己点了根烟，别急着怼我，这时候还没有室内禁烟的说法，另外，如果有人觉得呛的话，那真该去我宿舍坐一会儿，适应适应更呛的空气，再来这里就不呛了，“按照你提供的信息，我们确实截获了东西，而且还不少。”
这里是公共场合，为了避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我不想把话说得太露。“那就好，”佩佩松了一口气，半开玩笑道，“如果是假的，我还有点过意不去呢，毕竟，大叔你上了年纪，腿脚不好，白跑一趟多不好。”
这就有点扯了，我其实就比佩佩大个几岁，并没有上年纪，更谈不上腿脚不好，事实证明我的腿脚比二十出头的小年轻都强好几倍，否则，解释不了年轻的贩毒分子们为啥跑不出我的手掌心。“嗯，后面的这两句可以不说，”我吸了口烟说道。佩佩笑了笑又问，“这是多少？”
“一百张，”谈到正事儿，我一向言简意赅，“你母亲的身体怎么样？”
“老是莫名其妙的胸闷气短，去了好几个医院，医生都说查不出来，”佩佩无奈地说道，“哦对了，我上周借了你多少钱来着？3500块是不是？”
“嗯，不过，你不用急着还，等你母亲治好病再还，也不迟，”我相信佩佩的为人和性格，所以并没有立字据。当然，站在客观立场说，借钱不立字据这肯定是不对的，但问题是我就没想把这钱要回来，背井离乡的谁还没个难处？3500块我还是给得起的。“那谢啦，”佩佩不是矫情的女孩，大大方方地把钱塞进了包里，笑眯眯地问道，“大叔你人可真好，有媳妇没有？”
“你就别惦记了，我连孩子都有了，”别看我独自一人的时候，有点邋遢，但我是有家庭的男人，只不过，我的家人都不在身边。另外，别认为我骨子里就是个邋遢男。不管你信不信，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我都是拼命抢着做家务的，简直是模范好男人中的好男人，但只剩独自一人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就懒了许多，毕竟，一个人没有多少责任感，怎么将就都可以。“随口说说而已，”佩佩的眼中有点小失望，以我多年的观察来说，极少有人是为了追求刺激，而不顾尊严地放纵自己，她们曾经都曾梦想着遇到一个好男人，只不过，很多人后来都被现实打败了，“就这样？”
“你还想要个颁奖会？”
我拿过烟灰缸，掐灭了烟。颁奖会肯定是不能办的，这里可是05年的西南边境，毒品犯罪的重灾区域，办颁奖会是找刺激。“那倒不是，”佩佩说，“这钱来得太容易，揣怀里不踏实。”
“揣怀里不踏实，存银行就踏实了，”这丫头的骨子里还是个厚道人啊，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