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快下班时,她又来找齐修竹了。这次她没拉着齐修竹在车间外说,而是直接在工人休息室说的。“小齐呀,昨天跟你提的,就是,跟小杨科长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你小姑娘家家的脸皮薄,哪能一提就答应呢,这事呀,人家小杨科长肚量大,他都明白,明白的。”
梁翠英的话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这里,目光中有各种各样的含义。齐修竹被惊得目瞪口呆,昨天自己拒绝得清清楚楚,哪有什么考虑考虑。几十号人投来的目光让她的脸腾地一下子就红了。“你看你看,还不好意思了。”
梁翠英指着齐修竹,嘻嘻笑着,对一旁看热闹的几个女工说道,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立即附和着嘻嘻哈哈地说笑起来。“梁姐,你误会了,我昨天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齐修竹努力维持着平静,绷着一张脸,一字一顿地说。“是是是,明白明白,你的意思梁姐懂,都懂,谁还不是打那个时候过来的。你们说对不对?”
梁翠英最后几个字是对旁边的女工说的,几个人故意挤眉弄眼,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你明白就好!”
齐修竹有些恼了,她冷冷地说。梁翠英走向一步,靠近齐修竹,把手拢在嘴边,却用周围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人家小杨科长说了,条件随你提,不管你实习期满想去哪儿,研究所也好,技术处也好,哪怕是团委厂办呢,一句话,想去哪儿去哪儿。”
一瞬间,休息室里安静下来。想去哪儿去哪儿,这不是在开玩笑吧?动力厂的职工绝大部分都是进厂做什么,到退休那天还在做什么。家里人运作得好,或者运气太好,能在入厂时分到一分好工作,如果两者都不好,那么一辈子就得吃苦受累。哪怕是大学生,调动,尤其是从不好的地方调往好的地方,那也是难上加难。而小杨科长话撩下了,想去哪去哪,这诚意不可谓不够。一时间,众人看向齐修竹的目光,更加复杂了。梁翠英这是要造成一成既定事实的效果吗?非要让自己戴上“小杨女朋友”的帽子吗?不,绝对不行!齐修竹立即冷静下来,开口说话,她的声音不低不高,却一字一句说得明白:“梁姐,我再把我昨天的话重复一遍:首先,我和小杨科长不合适。其次,我现在只想早些适应工作,最近一两年内都不打算考虑个人问题。第三,请您帮我回绝了。”
说完,她没再给梁翠英说话的机会,拿着饭盒快步走出了工人休息室。身后嘻嘻哈哈,高高低低的议论声让她如芒在背。刚洗澡回来的肖勇智跟齐修竹走了个对面,齐修竹像阵风一样从他身边刮过去,但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脸色似乎不大好。回到工人休息室,就听到零零碎碎的嘻笑声:“哎呀妈呀,咋不看上我呢?”
“看把你臭美的,也不自己照照镜子。”
“咋的?要我说,人家小齐条件也不错,大学生,那长相,那身材,啥样的找不着。”
“长得漂亮有屁用,关了灯还不都一样……”哪个车间都一样,有那么一些人把休息室当成扯老婆舌的地方,东家长李家短,打听八卦,传闲话,上到厂长下到临时工,就没有他们讲究不到的人,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事都百分百保真,就好像他们昨晚躲在人家床底下一样。肖勇智从不掺和这些事,也觉得他们说得难听,向来是有多远躲多远。不料,第二天中午,肖勇智就亲眼目睹了一场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