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口馄饨的时候就退出去了,此时屋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淡淡的肉糜和骨汤香味萦绕,仿佛气氛也被变得柔软温和,满是人间烟火气。纪徽音吃饱了肚子,有了精神,理智也渐渐回笼。“殿下相救,徽音不足为谢。”
纪徽音谦恭诚恳,但这一次,她谨慎的没有许下什么诺言,“殿下想要什么谢礼,徽音尽力奉上。”
萧无妄自然也听懂她话中深意,嗤笑一声,“翻脸不认人,纪徽音,你好样的。”
纪徽音平和冷静,“殿下此言差矣。实在是殿下所求之物,徽音只弄来一样,就已经是精疲力竭;再多一样,徽音恐怕倾尽纪家之力,也无法满足殿下了。”
萧无妄冷冷一笑,“所以你是在怪本王狮子大开口?”
“徽音岂敢。”
纪徽音颔首。“我看你没什么不敢。”
萧无妄的声音很低,听着很是不满,“今夜淮河会发生什么,你应该清楚得很,却还敢如此张扬地出门,你还有什么不敢?”
纪徽音静静地望向萧无妄,良久从容道:“若无我,那贼人恐怕不会出来,不是吗?花笺之上的一个萧字,已经说明了问题——殿下也是希望我出来的,否则的话还要另想办法引蛇出洞。”
屋内一时间静谧无声。萧无妄眸光幽幽,不知道在想什么。但纪徽音已经觉得累了。她定定地直视萧无妄的双眸,“看在我今日甘当鱼饵的份上,殿下能否告诉我,您来扬州城,到底是要做什么?”
萧无妄眉心微动,他的眸光在纪徽音冷白细腻的面孔上流转,眼前却划过那只纯白狸奴死时的光景。他收回目光,语气冷淡,“这与你无关。”
纪徽音还想再问,萧无妄望过来的眸光越发冷凝:“再者,谁给你的胆子,过问本王的事?”
触及萧无妄眸中的冷漠防备,纪徽音心头微震。她抿了抿唇,眼睫微垂,半晌后从榻上缓缓下来。萧无妄眸底微动,想说什么,却又生生地咽了回去。只见纪徽音跪在了萧无妄面前,她的声音似乎哑了些许,“那日我去南郊大营送荀草,本以为不会再见殿下,没曾想还有今日。那徽音就说一说那日未竟之言。”
“殿下襄助纪府颇多,今日又救下徽音性命,徽音无以为报。徽音愿以个人之名,为殿下捐两万石粮草。大军启程前往北境之际,粮草会与大军同行。”
萧无妄喉中微哽。两万石粮草,足够大军两月所用。若换算成银子,刚好一万两。纪徽音能拿出这么多的钱,萧无妄并不惊讶,只是——她为什么要掏这个钱?萧无妄喉结滚动,宽袖遮盖下的手指微微蜷紧。良久,萧无妄俯身,轻轻勾起纪徽音的下巴,迫使她直视自己。“纪徽音,你纪家拿得出这么多钱,你就不怕本王巧立名目,让你纪家获罪,库银全部充军?”
纪徽音眸光闪动,轻声反问:“殿下会这样做吗?”
萧无妄微微咬牙。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小女子。萧无妄收回手,一点点变回冷漠的样子,“本王的大军粮草充足,用不上商户的施舍。”
“留着你的钱,好生嫁人去吧。”
闻言,纪徽音心头像是被人轻轻刺了一下,一点难以名状的尖锐疼痛微微散开,隐入心湖。倏忽间,门外传来沉闷的叩门声,萧无妄声线陡然凌厉:“谁?”
“是属下。”
门外传来常青的声音。“进来。”
萧无妄说罢,瞥一眼纪徽音,“还要跪着吗?”
纪徽音默然起身。不多时,常青独身一人进来,抱拳行礼后却未发声,而是扫了眼纪徽音。纪徽音见状便知,这主仆俩有私隐话要说,作势便要告退。谁知萧无妄淡淡开口。“无碍,你说吧。”
常青没再犹豫,沉声道:“殿下,我等抓到了那刺客,但他……自尽身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