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何面露难色,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在养老院里怎么都行,让她跟着去医院,她还真怕自己担不了这个责任。 “我去吧。”
江渔站了出来。 养老院里现在只剩下三个护工,还有那么多老人随时需要她们照顾。 丁宣不放心,问:“你去行吗?要不还是我去吧。”
“有医生在,只不过是跟着跑一趟。这儿还有得忙呢,你不能走。”
后院特护楼的勘察工作还在进行,随时可能会需要他和叶展舟过去。 医生可不管那么多,摆了下头:“赶紧的吧,别耽误时间。来,搭把手,把人送上车!”
“医生,她不会有危险吧?”
老何紧赶了几步问。 年轻的急救医生脚步不停:“急救措施比较得当,现在情况还好。不过,她岁数太大,有可能会引起并发症。……这边,过来个人托一下,对,再往上点儿!”
老李太太被送进了救护车,叶展舟拽了一下江渔的胳膊,低声提醒:“注意安全,到医院马上给我打电话。”
心里象是被什么触动了一下,江渔点点头,抬腿上了救护车。 车门关上的瞬间,她朝正注视着她的人挥了挥手。 高一声低一声的警笛响起,救护车冲出了养老院的大门。 “我看院子里有警察,出什么事儿了?”
做好了自己该做的事儿,年轻的急救医生问道。 “办案。”
江渔简短地回答。 准备好输液袋的护士抬头问:“什么案子?”
面对两双好奇的眼睛,江渔只说了四个字:“无可奉告。”
护士有些不屑地嘁了一声,低头用手拍打着老李太太干瘪的胳膊,寻找适合下针的位置。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急救医生轻咳了两声:“你在养老院工作吗?做什么的?”
“警察。”
答案依旧简练。 急救医生打量了一下坐在门边的姑娘:“我还以为咱们是同行呢。”
见她眼神中带着疑惑,他轻笑着解释:“急救做得不错,算是比较专业吧。养老院里应该有医生或者护士,我以为你是。学过急救?”
江渔的脑海中闪过叶展舟做急救时的身影,快速而又沉稳。 她摇了摇头:“没有,是我们副队做的。”
“是那个高个子,长得挺酷的吗?”
护士调整着点滴的速度问。 她戴着帽子口罩,看不出真实年龄,但听声音应该很年轻。 江渔“嗯”了一声算作回答,低头去看躺在担架上的老李太太。 车上有危重病人,还有闲心问些无关的问题,这让她有些厌烦。 老太太的情况比在养老院房间里有些许好转,虽然呼吸还很急促,但至少喘得不那么厉害了。 眼睛也不再往上翻,问她什么,偶尔会眨两下,显然是有意识的。 救护车到了医院,老李太太被推进了急救室。 同时,几张收费单到了江渔的手里。 知道救护车是要收费的,可没想到会这么贵。 车费、急救费、担架费、心电图、吸氧、静脉注射……还有林林总总看不懂的拉了长长的一条。 除了这张,还有急诊、住院等等需要预交的费用,加在一起大几千。 只是叹了口气,并没有犹豫,江渔朝大厅走去。 救命要紧,先把钱垫上,回头再跟老太太的儿子要吧。 医院是永远不愁没生意的地方,即便已经将近夜里十点,大厅里依然有人走动。 唯一的交费窗口前,一个农村人打扮的妇女正一张张数着手里零散的票子。 江渔很守规矩地站在一米线外等着。 手机传来信息提示音,是叶展舟问她到了没有。 这才想起临走时他的嘱咐。 电话打过去,几乎是秒接:“喂,到了吗?”
“嗯,已经送抢救室了,我在等着交费。”
“多少钱?”
江渔扫了几张单据一眼:“加在一起……差不多七八千吧。”
“她儿子已经往那边去了,他叫罗瑞,四十多岁。你手机号已经给他了,找不到会给你打电话。”
“好。叶副队,排到我了,先不跟你说了。”
挂断电话,江渔往前两步站到刚才农村妇女站过的位置,把收费单一股脑递进窗口。 又是一声信息提示音,是一条转账提醒,金额一万元,付款方叶展舟。 难怪要问多少钱了,原来是不想让她来垫付。 江渔用自己的账号付了款,点了那条一万元的转账下面的退还。 对话框里很快出现一个问号。 江渔回复:转来转去麻烦,我先垫上,回头直接跟她儿子要。 对话框上面的对方正在输入和叶展舟的名字相互交替着出现了几次,最终发过来的是条语音:完事儿了告诉我一声。 低沉的烟嗓有些急促,还伴随着脚步声。 这……是有什么急事要去处理吗?又有老人病了? 不,不会那么巧,养老院里的老人都在今晚发病。 江渔否定了这个想法。 也许是特护楼有了新的发现吧。 既然他在忙,还是先不要问的好,等回去了自然会知道。 在抢救室门口固定在墙边的椅子上坐下,江渔将手机放回到了口袋。 老李太太的儿子罗瑞赶到医院的时候,抢救室大门上的灯还亮着。 “是……江警官吗?”
拄着双拐的男人试探着问。 “你是罗瑞?”
江渔的目光在男人那条弯曲变形的腿上扫了一眼,迅速挪回到他的脸上。 罗瑞点了点头:“我妈还没出来?”
“还没呢。”
江渔看了看身侧大门上的灯,“刚才有护士出来,我问了,情况还好。”
罗瑞紧张的面色有所软和:“麻烦你了,江警官,这么晚还……” “没什么,正好赶上了。”
江渔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说话。 罗瑞在与她相隔的一个位置坐下,把拐杖并起放在身边。 江渔也坐回原位,说道:“罗先生,医生说你母亲是急性哮喘发作。你知道她有这个病吧?”
“知道,都几十年的老毛病了。”
罗瑞的手在自己畸形的腿上摸了摸,“我这腿是小儿麻痹,天生的,你也看到了,我自己走路都费劲儿,不然也不会把我妈送到养老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