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一峰嘴里含着半块橙子，晃晃悠悠地走到潘思齐身侧二十公分的地方，眼睛看着孙伟嘉离去的背影，含含糊糊地说：“他怎么走了？”
半天没有听到身旁人的回复，转头扫了她一眼，却愣住了。潘思齐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的样子，像是很不舒服，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靠近她一步，低低地说：“吵架啦？很多人在看着呢，快收拾下情绪。”
“杜一峰，帮我个忙好吗，帮我向纪总请个假，说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家了。”
潘思齐说完没有等杜一峰答应，走出大门去。正好一支舞曲结束，池中人群向各处分散，倒是给潘思齐做了掩护，杜一峰挤到纪如风身旁，快速地说：“纪如风，思齐让我跟你说下，她身体不舒服，先回家了。奖品我领过了，我也走了。”
“杜一峰，不认识我啦？”
杜一峰一怔，看向纪如风身旁的女伴，盯着她看了一会，大叫起来。“盛雪，变漂亮了，要是在路上遇到，还真认不出来。”
盛雪甜甜地笑着，“你倒是没怎么变，就是看着更放荡了，不知道以后谁能管住你这匹狼。”
“我就不用你操心了，你还是操心一下自己吧，刚听纪如风部门里的人说，每次派对他都换不同的女伴，估计我们班上的女同学，他都约过一遍了，你不过是那几分之一而已，他这人从来就不会在意别人的感受，只要达到自己目的就行，我劝你下次他再找你，直接拒绝，别给渣男留机会。”
盛雪尴尬地看了纪如风一眼，纪如风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转向杜一峰。“盛雪说有事要找我，正好公司搞派对，我就邀请她做我的女伴，边玩边谈事。”
杜一峰征询地看了盛雪一眼，盛雪确定地点点头。“是我找如风的，你别这么说他，当年他那么做……”“盛雪，你要是希望我在优品的酒会上，揭纪如风的老底，那你尽管继续和我聊当年的事。”
盛雪一吓，赶紧住嘴。“杜一峰，你刚才不是说要走吗，我同意了，你可以走了。”
纪如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害怕了是吗，看，盛雪，他可比你知道我的厉害，那你们老同学叙旧吧，我走了。”
纪如风对着盛雪挥挥手，小跑着出了大厅。杜一峰一走，纪如风收起了那个笑容，从服务生那里拿了两杯果汁，带盛雪在角落的桌子边坐下。“如风，我问过张教授，你了解的没错，当时杜一峰在做一个可用于电商AI配送的课题，这是一个有很大商业价值的软件程序，杜一峰经常向张教授借阅国外的文献书刊，同时张教授还介绍了正东商城总裁蓝绍泽给他认识，蓝总向他讲解了电商急待解决的问题，所以当时课题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只是因为……”她犹豫地看着他的脸色，停了下来。“只是因为我举报他期末考试前黑进出题组电脑系统，提前窃取到专业考试试卷，造成他的课题终止，是吗？”
盛雪点点头，为掩饰尴尬，装着喝果汁。“小雪，你有没有问张教授，杜一峰在这件事发生前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吗？我是指他们那个课题。”
“问了，他说当时进展很顺利，都有企业想提供赞助呢，没有什么事啊。”
纪如风皱起眉头，陷入沉思中。杜一峰一路跑出大厅，边跑边拨打潘思齐的电话，刚拨完，就听到不远处有手机铃声响，他巡声望去，看到潘思齐弯着身体坐在路边花坛的石岩边，初秋晚间街头，风里已有丝丝凉意，她今天穿着一件无袖真丝礼服裙，匆忙离场，连外套都没有拿，她将两手交互，身体前倾，胸口紧贴着膝盖取暖。杜一峰全身一震，立刻边脱西装外套，边快步来到她面前。潘思齐觉得身上一暖，抬起头来，杜一峰看到她的脸时，又是一震，因为被发丝粘住的脸上满是泪痕。他蹲下身子，用手拨开她的长发，用她从没听过的温柔声线问：“你还好吗？”
也许是因为一个生猛的男人，突然转换了性子，让她觉得这样的关心很真诚，面对一个真诚的人可以不用考虑太多礼数，她没有征兆地伸开手臂，抱住了他。“对不起，让我再哭一会。”
可是他没想到她不止哭一会，而是哭了整整十分钟，他能清楚地听到她尽最大努力压抑的声响，和她没有控制、尽情宣泄的泪水，因为很快，他就感觉到单薄的白衬衣相隔的左肩上，一片潮湿。她终于放开了他，摘下眼镜，用手背擦了一下泪水，并且没有立刻戴上眼镜，而是用一双红肿的双眼，没有任何屏障地直视着他，说了一声：“谢谢。”
也许她觉得这是目前状况下，她唯一能表达心中谢意的方法，坦陈相对。“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调侃一声，想站起来，但蹲的有点久，双腿麻木，竟然一下坐倒在地上，她泪迹未干，笑了起来。他坐在那里定定地看着她的笑容，目光越来越炽烈。他站起来，倾下身，离她的脸越来越近，她想离开，但哭了太久，全身无力，竟然无法抵挡。曾浅夏的来电铃声将两人带离这个临时搭建的幻境，他直起了腰，转过了身，她低下头，双手拉住西装两侧，摸了下狂跳的心，低低地说了一句：“潘思齐，你真该死，怎么能这么没有原则地求安慰。”
她的话音未落，电话那头的曾浅夏含糊不清的声音已经传到杜一峰的耳朵里。“杜一峰，你不是我今晚的男伴吗，那快点来陪我喝酒。”
杜一峰这才想起，在大厅的时候，自己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潘思齐，好像是有很久没看到曾浅夏了，听上去，她比他们俩都更早离开了派对现场，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鬼混。“你在哪里？”
曾浅夏似乎问了一下旁人，然后回答：“思南路上的初遇酒吧。”
杜一峰看了一眼潘思齐，回答：“你等着，我和思齐一起来陪你，她应该也很想喝酒。”
曾浅夏在那头欢呼了一声，杜一峰笑了笑，挂了手机，转身拦下一辆出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