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会有一些难熬。不过当她心情忐忑地走进办公室后，发现并没有人来询问昨天跑进总监室讨要杯子之后一去不回的细节，所有人的神情都显得很紧张，两三个围在一起看着电脑屏幕，还小声地议论着什么。她正想问苏辰辰发生什么事了，听到潘思齐在远处叫：“浅夏，纪总找你。”
曾浅夏心里一惊，想着是不是她昨天的事情被卫雪梨传上优品内网了，那些人才不看她，只顾着看电脑。所以走到潘思齐面前时，忍不住问了句：“思齐，知道纪总找我什么事吗？”
“你不看内网新闻的吗？”
曾浅夏脸色都变了，果然是这样，不知道纪如风会怎么指责她，但他心里最清楚，搞成这样不都该怪他自己吗？她边想着一会该怎么应对，一边推门走了进去。纪如风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在电脑椅上，所以曾浅夏第一眼没有找到他，直到听到他熟悉的磁性嗓音叫着自己的名字：“浅夏。”
她一转头，看见他坐在侧面的双人沙飞上，前方茶几上的小魔仙陶瓷杯特别刺眼睛。纪如风看到她的反应，轻轻拍了下身旁的空位。沙发是三加一，纪如风这个手势就是要她和他坐同一张椅子，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上去。“网上那个帖子的事你知道了吧？”
曾浅夏心更慌，不安地问：“上面说了什么？”
“你不知道？”
纪如风似乎有些意外。“嗯，还没看。”
“哦，想起来了，你不在我们部门群里，一会我把你拉进来。那我简单跟你说下。”
“好的。”
曾浅夏其实想说她自己去看就行，这么听他转述关于两人关系的八卦帖，实在很尴尬。“那人自称是优品前PM，在天涯论坛上发了一份内部采购清单，说优品销售的大牌化妆品全部出自于广东某山寨专业户的地方，90%都是假货。我看了下这帖子是两周前发的，但没有多少阅读量，就沉了下去，但是昨天晚上，哦，就是我在给你上课的时候，”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停顿了一下，让正全神贯注听讲的曾浅夏有一种抽离感，又回到了那个不可言说、不可点破的微妙时空里。她尴尬的表情让纪如风很愉悦地笑了笑。“说到哪了？”
“昨晚上课的时候。”
她低低地说，他轻笑出声。“哦对，就是昨晚我给你上课的时候，这个帖子突然被顶上来，而且点击量和阅读量迅速破万，到今天早上已经破十万，除了天涯，也成为各大社交媒体的热点，我们公关部已经第一时间出手撤下热搜，但话题还是在朋友圈发酵了，从客服提供的数据看，从昨晚上开始，退货率持续上升。”
曾浅夏知道优品的退货原则是“30天拆封无条件退货”，一件件开封产品的退款，让亏损开始扩大。“那我们得赶紧发稿澄清啊。”
“昨晚谈总已经召集我们高层紧急开会商议公关部的澄清稿，但我觉得如果我们仅仅以清单当中兰蔻精华肌底液30ml装只比7ml的贵1块钱，这样的供货价显然有问题，另外大型电商采购都是软件系统下单，不会用excel，而且很多产品优品都没有卖过来作为辟谣的内容，还不够。”
曾浅夏点点头，说：“即使优品摆出这些证据，来证明这是场谣言，但外界却往往忽略这些真实信息，除非谣言始作俑者最终被法律制裁，这样也是可以遏制国内电商界存在已久的恶性竞争的不良风气，再这样下去只会让整个行业掉入泥潭，毁掉的是我们自己的民族企业生命力。”
纪如风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毫不掩饰对她这个想法的肯定。“你和我想的一样，所以我要求先暂缓发布通稿，而是要尽快找到发帖者，我怀疑他未必是前PM，因为我查了公司近三年来非正常离职的PM，目前都工作稳定，没有突然发出这种偏激的帖子。”
“你的意思是竞争对手的恶意造谣。”
“是的。”
曾浅夏突然想到一件事，好奇地问：“纪总，你把我叫进来，不会只是想告诉我这件事，是有别的要我做的吗？”
纪如风大幅度侧身，右手向后靠在椅背上，这种姿势，让人有一种被打量的感觉，让曾浅夏有些不适。“要尽快找到发帖者的意思，是在一天之内找到，我们的IT做不到，我想请你找杜一峰帮忙。”
“为什么你不去找他，他是你同学啊。”
“因为我觉得我这个同学不会听我的，但会听你的。”
“怎么可能？”
纪如风微微眯起眼，慢慢地说：“你当时说服他来当礼物，应该不只说了你告诉我的那些吧，你还承诺了什么？”
曾浅夏全身一震，纪如风笑了笑。“你用什么方法我不追究，但我相信，你们是盟友，所以你的事他一定会帮忙。”
“好吧，那我去试试。”
“好，记住，只有一天时间。”
曾浅夏被说的有些紧张，立刻站了起来，“那我现在就联系他。”
“不用了，他应该还没起床，我送你去他家。”
所以曾浅夏在众目睽睽中，从纪如风办公室走出来，随即纪如风跟了出来，并反手关上了总监室的门，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大门，进了电梯。众人从售假风波中暂时走出来，开始谈论他们去哪了，但潘思齐依然守口如瓶，所以猜测既没有结果，也不会中断。车子停在杜一峰家楼下。曾浅夏给杜一峰打了个电话，果然如纪如风所猜，杜一峰用一听就还在梦里的嘶哑声音说了句：“喂”。“一峰，我有件急事要请你帮忙，你能现在起床吗，我已经到你楼下了，马上上来找你。”
“你知道现在几点吗，我上班都没这么早起床的。”
“所以你被炒鱿鱼了呀。”
“别说这么难听好吗？你在外面逛一圈，等我洗脸刷牙完再上来，还有，给我带老盛兴的小笼上来。”
曾浅夏挂了电话，对着纪如风调侃道：“纪总，都是你把他惯坏了，他现在要吃老盛兴。”
“那我带你去买吧。”
“好啊。”
曾浅夏刚打开车门，纪如风突然从身后一把拉住她的手，她诧异地回过头，只听到他柔情似水地问：“什么时候也让我惯下你？”
曾浅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纪如风微微一笑，放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