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看向的地方,总在她眼中流露出一种一切如故的感觉。走在晚风吹拂的临河小路上,两人的话不像之前逛美食街时多。这一路上,地势低矮的临河小路,除了左侧流淌着的河流,就只有望不到边的高处霓虹光影。可能是借题发挥的东西变少了。“手臂还疼吗?”
她挽了一下发丝,轻声道,脸上又回归到平常的冰冷模样。“还好,不是什么大伤。”
段晨看向她,感觉她的变化不正常,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抵着她的心口,让她无法放松,只有在某些特定时候,才会恢复一些寻常的心绪,其他时候则都用寒冷的外表包裹着自己。是害怕什么吗?临河小路一直延伸到一座座桥下,五彩斑斓的灯带闪烁着,勾勒出桥身的轮廓,但人眼再怎么仔细去看,本就无光的桥底,不会在闪烁的微弱光芒中,显现出它藏于黑暗中的东西。像是人心,总有光照不到、话语触不及的深处。段晨可以很清楚一种药物的外观、味道和功效,甚至它什么时候被发现,由谁将它使用到极致,造福了多少人。但是对于人心,一个女孩的心,他如何去想,也猜不出她下一刻会有怎样的话说出来,怎样的行动做出来。就像现在,她突然跑了,手按在包上,像是有谁在她身后追她。渐渐的,她的身影穿过了斑驳的七彩光华,段晨伸手去,但在半空中又收了回来,她越跑越快,像是跳入了漆黑的深渊,黑暗将她淹没,没了声息。“饭后不要激烈运动,会消化不良、胃下垂的!”
噗,黑暗中,一声爆笑响起,银铃般的笑声像是花枝乱颤般。“哈哈,我……我肚子疼!”
段晨无语,小跑上前,漆黑中,借着微弱的光,能看到她模糊的轮廓。她的笑慢慢停了,捂着肚子,表情痛苦。一对柳眉,皱成了可爱的半弯形。这就是变幻无常的代价。段晨心里坏坏地想道。“快教教我怎么治病吧,应急的那种。”
听到这话,段晨一脸黑线,心里想着:我怎么觉得这一切都是套路呢?但人就在面前,痛苦也是真的,要是他这么狂跑,他也痛苦。“这里,缓解疼痛,这里,按住,可以排解胀气……”段晨将手按压在她的腹部上下,仔细解释着每一个穴位和动作的作用,还没发现,此地很黑,暧昧很深。一双手,正按压在美丽的姑娘身上。“唉,你弄疼我了。”
“当然会疼,不疼没用!”
……“谢谢你,今天麻烦你了。”
李嫣然向他微微一笑,手摆了摆。他点点头,挥手,看着她转身,走进了小区大门。暧昧过后,并没有发生什么小说里的桥段。这个姑娘,很清楚自己要什么,用什么方式得到,又不落下亏欠。一部手机,外加这次的五百块,算是学费。段晨脑袋再不灵光,也能想出其中的联系。若是不知轻重地强行让她付出什么,等着他的,很可能是暴雨梨花般的反击。一个人走到景德医院已是十点半,缓缓打开病房的门,爸妈挤在病床上睡下了,段欣还埋头看着书,好似感觉到他的到来,抬起了头。昏暗的灯光下,他脸上浮现出段欣熟悉的笑容,已经有三年没见过的。带着段欣走在回家路上,小家伙抱着他的手臂,像个树懒,小眼睛左右看着,仿佛她发现了危险能立刻解决它们似的。看她这般模样,他心里也多了一分不忍,这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却总是提心吊胆,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不知不觉到了家门口,打开门时,钥匙明显有些卡顿,像是门锁里有什么地方锈了。打开门,满目狼藉,柜子里的书或衣服都被翻了出来,随意丢在地上。厨房里,陶瓷盘子和碗碎了一地。“哥?”
段欣顿时紧张地要命,抱着他的手死死站在原地,不敢再上前。段晨拍了拍她的脑袋,半抱着她走了进去。翻找东西的声音从主卧里传来,还能听到一些厚重的呼吸声和脚步声。“谁在里面?”
他大吼一声,并关上了门,拿起墙角斜放着,用作晒衣服的木棍。他现在心情糟透了,想着这些渣子有完没完,堵了路上堵家里,难道非要逼他再杀人立威吗?不一会儿,主卧里传来细碎的人声,他隐约听到几个男人的声音,其中一人声音最大:回来了正好,直接抓着问东西在哪里。四个身材魁梧的汉子从主卧里走出来,脸上带着歹意,其中一人左脸上有着几条黑色水纹纹身,双眼瞪大,拳头紧握就率先冲了过来。没有话语、没有停顿,见面就打。段晨心想正好,也不必多费口舌,等会儿把这四人打个半身不遂丢到路中间,看谁还敢再来闯空门!下一秒,大汉的拳头已经猛撞过来,脸上带着不屑,心里想着:这样的青年,老子一拳能打死几个!碰,木棍带着韧性,猛地击出后棍身还在剧烈颤抖,但幅度极小、频率很高,只有手握着它的段晨能清楚感受到。这一棒,打断了大汉的手臂,杀猪般的叫声充斥这整个房子,冲出窗户,响彻整个夜晚。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到第四人时,那人看着一分钟不到,其他三人就躺了,顿时愣在原地,嘴角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