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承彦好言哄着孙女儿。 离谷主还是得再逼一逼才行,这都一个月了还不见好,生生破坏了他们祖孙关系! 幼菫看着他的表情。 若说是厌烦,似乎也不像。 裴承彦可不是委屈自己去迁就别人的性子,若是不喜,可说不出这种话来。 看来是有别的事。 想通了这一点,幼菫心下莫名一松,情绪好了许多。 “避暑山庄的事到时再说,如今……既然太上皇忙碌,我便在庆和宫住上两日,时而过来陪陪太上皇。”
裴承彦高兴地拍了拍书案,“好,好!”
他转而又一副忧虑的样子,“我看你肚子又大了许多,宫里的人怕伺候不好啊……” 幼菫看着他略显生硬的情绪切换,微笑道,“不怕,左不过一两日。正好,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太上皇可不要心疼。”
裴承彦已经听说了御花园里的事,“我心疼作甚,该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
又来惹他家丫头生气,即便没有玉簪的事,她也别想活命了! 转念想到他家小丫头还会使计策,借刀杀人,心情又是大好。 果真是有乃祖父之风!一脉相承的聪慧呐! “那就好。太上皇要不要去一趟庆和宫,看一出好戏?”
幼菫笑眯眯说着话,走到裴承彦身边,走的近了,那股药味便更加明显。 她自怀孕起便鼻子灵敏。 之前那次过来便觉得大殿里隐隐有药味,即便是有熏香掩盖,她也分辨的出来。 她原以为是苏林受伤涂了药。可她方才在殿外特意和苏林说了一会话,并未从他身上闻到药味。 幼菫不动声色,亲昵地去拉裴承彦的手摇晃着,颇有撒娇的意味,“好不好呀?”
他的手宽大厚重,有又厚又硬的茧子,哪怕是这些日子在皇宫里养尊处优,也不能再将这些漫长岁月磨砺出来的厚茧软化。 裴承彦被她的亲昵给惊呆了,那软乎乎的小手,将他一颗心都化了啊! 孙女在跟他撒娇! 简直是比御膳房做的桂花糯米糕还要香甜软糯! 他一时忍不住,眼眶红了起来。 天伦之乐原来是这么好啊! “堇丫头啊……” 察觉自己声音有异,裴承彦瞬间剥离情绪恢复了正常,同时又为自己想到一套说辞。 他皱眉为难道,“说实话,你来之前我正在与人密谈,是万分火急之事。现在他正等着……” 他委婉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很想去,又身不由己。 同时又侧面表达了幼菫需要马上离开这里的意思。 幼菫看他神色,确定手臂是没问题的。 那就可能是身子或者腿。 她颇失望地叹了口气,“那好,我就不耽搁太上皇议事了。”
她往外走了两步,就在裴承彦松口气的功夫,她转头问,“太上皇不送送我?”
裴承彦笑呵呵地答应,“好啊,是该送送孙女儿……” 殿内众人脸色剧变! 眼看着裴承彦作势要站起来,苏林和齐管事欲上前阻止,却被他凌厉的目光阻止。 “公主,公主!”
元宗抱着一个匣子从外面冲了进来。 “公主,您看这是什么!”
元宗将匣子端到幼菫跟前。 “小兔子?”
幼菫瞬间被匣子里的最萌生物吸引。 一只雪白的小兔子趴在里面,眼睛晶晶亮看着她,软萌软萌的。 元宗笑道,“御膳房偶尔会有兔子跑出来,它们便在宫里寻了地儿挖了洞安了家,这只是在御花园发现的,我看还有灰色的,公主要不要去看看?我再捉一只凑一对儿!”
“好啊。”
幼菫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小兔子,“再捉两只吧,再给青儿和卉儿一人一只。”
“好嘞!”
元宗引着她往外走,一边描述着自己是怎么发现兔子洞的,里面的兔子又有多可爱。 幼菫走到殿门口才想起来裴承彦。 她回头说,“太上皇,我明日再来看你!”
裴承彦手扶着书案,忍着痛笑道,“好!”
待幼菫走远了,离谷主急慌慌从后殿赶了进来,看到裴承彦的样子,一向不太待见这老头子的离谷主扑通跪下了。 “太上皇,您不要这脚了啊!”
-- 幼菫跟着元宗去御花园,果真看到了几个兔子洞。 元宗捉了一灰一白两只小兔子,幼菫便抱着兔子去了庆和宫。 精致的点心流水一般地送过来,幼菫坐在贵妃榻上,不紧不慢挑着吃着。 不时与紫玉点评一下匣子里的三只小兔子。 吴惜锦跪在地上,形容狼狈,看着公主什么都不必做便享受着万千宠爱,颐指气使地让所有人围着她转。 可自己呢?对太上皇和皇上千般讨好,万般小心,到头来却是如此下场! 还有皇上,对她漠视也就罢了,居然为了哄女儿要杖毙她,她喜欢了他那么多年啊! 幼菫吃的差不多了,放下点心,居高临下看着吴惜锦。 “齐沉以他后半辈子做本宫的奴才为代价,想让本宫给你一条生路,放你出宫。你说,本宫要不要答应他呢?”
吴惜锦恍然。 她方才差点被杖毙,是齐沉为她争取了一些时间,原来是来求公主了。 她叩头道,“奴婢谢公主搭救之恩。”
意思就是,让公主答应了齐沉的请求。 幼菫讥讽道,“你谢的倒是快。齐沉已经是五品将军,前程大好,为了你却要沦为贱籍,你就忍心?”
吴惜锦泫然欲泣,凄声道,“公主没在慎刑司呆过,自然不能体会那种面临死亡的绝望,和对生的渴望。齐将军大恩,奴婢来世再报。”
幼菫嗤笑,“不想报就直说,非说这么好听。救命之恩,推迟到明日再报都嫌晚了,你竟推迟到来世。”
吴惜锦紧咬着嘴唇,脸色涨红。 金丝楠木镶碧玉的屏风后面,齐沉自嘲地笑了笑。 她当真是毫不犹豫啊。 幼菫起了身,抱着肚子慢慢溜达着。 “其实呢,本宫不是很想要齐沉当奴才,更想他死。在本宫没认回皇室时,齐管事几次想要了本宫的命,齐沉在其中怕也没少出力,本宫对他们可谓是恨之入骨。”
吴惜锦讶然,不成想其中还有这些错杂的关系。 齐管事没有太上皇授意,肯定不敢私自动手。 她是听说过太上皇对公主多有讨好,公主始终不冷不热,原来竟是因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