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2 描金漆(1 / 1)

幼菫没出息地红了脸。  她板着小脸,故作威严,“本宫是公主,王爷莫要随意开这种玩笑。”

“好,听堇儿的。”

萧甫山又揉了揉她的头发,暗暗叹气。  从今以后,妻以夫为纲怕是不能了,公主是天,他是王爷也没用。  这才是开始。  以后类似的事情怕还多着呢。  幼菫想起了赛德。  她一直想见见赛德,想知道他们是怎么谈的,还想看看他现在怎么样。  陡然自己什么都不是了,不是程妙的夫君,不是何幼菫的父亲,他定然是心里难过的厉害。  可一向来王府来的勤的赛德,这两日却不曾来王府。  “王爷,父亲呢,他这两日在忙什么?”

萧甫山喝了口茶,“他有国事要处理,在番馆里。”

“他再忙,也不至于没有来王府一趟的功夫。”

幼菫心口闷闷,“他莫不是不想见我吧?”

“哪里的话,两国之间盟约要重新修订,许多事情要重谈,两位岳父大人都很忙。”

幼菫怀疑地看着萧甫山。  总觉得他没说实话。  待将宫人和官员打发走了,已经是傍晚。  用过晚膳,幼菫已经累的睁不开眼了。  她想趁着有空给赛德缝件直缀,可手里拿着针,却眼睛却闭了上去。  “别做了,先睡觉。”

萧甫山将针线笸箩收了,又将她抱上拔步床。  幼菫叹了口气,“我白日又没空,父亲又临行在即,这直缀才刚开始缝,总得抓紧一下。”

“不着急,慢慢做。实在来不及,就做好了后差人送去吐蕃就是。”

幼菫嘟着嘴,“王爷说的轻巧,自己当面送跟让人替我送,感觉能一样嘛。”

她还想看看父亲接过她缝的衣裳时高兴的样子呢,还想听他夸几句小芽儿能干呢。  幼菫进了被窝躺下,却见萧甫山没有上床的打算,反而换了件利落的衣袍,英姿矫健,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这么晚了,王爷是要去哪里?”

萧甫山淡声道,“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先睡。”

“哦。”

说话的功夫,幼菫便睡过去了。  --  第二日一早,萧甫山已经出门了。  幼菫快刀斩乱麻,打发了过来请示的宫人,还有总想教她规矩的嬷嬷。  她带上萧十一和一众侍卫,出门了。  蕃馆离王府坐车要半个时辰。  幼菫一路想着到了蕃馆该如何跟赛德说。  是装作开心的样子叽叽喳喳说话呢,还是平静一些呢?  反正一定不会是伤心的样子。  她本就在父亲面前娇气,一旦定调没定好,怕是要哭的刹不住车了。  她叹息了一声。  她若是哭了,父亲又要跟着难过。  他已经够难过的了。  到了蕃馆,幼菫发现院子里里外外都在忙碌着,一辆辆马车上堆满了箱笼行李。  幼菫怔在那里,变了脸色。  侍卫们认出了幼菫,纷纷躬身行礼。行的是吐蕃礼,他们认的是吐蕃公主。  幼菫让他们平身,问为首的一个官员,“本宫义父呢?”

官员懂大燕话,恭敬回话道,“回公主,赞普去了公主府。”

“你们这番整装,是要启程归国了吗?”

“回公主,是。”

“什么时候走?”

“回公主,明日一早。”

幼菫凌然转身,快步往外走去。  紫玉忙扶住她,“公主慢些走。”

幼菫脸色阴沉,厉声道,“慢些?再慢些本宫连义父的面都见不到了!”

紫玉从没见过自家主子发这么大脾气。  她只小心翼翼扶着她,快步上了马车。  幼菫紧紧攥着拳头,压抑着心中的怒气。  她有种被欺骗,被抛弃的感觉。  公主府离蕃馆不远,二者都离皇宫很近。  幼菫还从来没来过公主府。  这原是原来九公主元容的府邸,去年的宫变后不久,元容就出了意外去世了。这座宅子就空了下来。  裴弘年把旁边的一座宅子也并了进来,打通了院墙,重新整修了一番,作为她的公主府。  听裴承彦那意思,公主府若要全部整修完毕,得一年的功夫。现在先让她凑合住着。若是觉得厌烦,就去庆和宫住。  幼菫刚下马车,便有一群侍卫和太监侍女在府门口跪地迎接。  “恭迎公主殿下!”

“平身吧。”

幼菫没空与他们寒暄,问为首的一个太监,“吐蕃王呢?”

太监被公主点名,颇为受宠若惊,毕恭毕敬回话,“回公主,吐蕃王在西院的安和轩。”

“你来带路。”

幼菫沉着脸上了软轿。  从府门到府内,一路华贵。光闪闪贝阙珠宫,齐臻臻碧瓦朱甍,郁巍巍画梁雕栋。  幼菫无心欣赏景致,脑子里乱哄哄的。  她着实想不明白,赛德为何要不告而别,为何连续几日避而不见。  安和轩布局严整,面阔五间,在西院第四进。  幼菫没让人通禀,抬手示意他们止步,自己缓步进了正殿。  殿内光线充足,温暖的阳光下,赛德蹲在地上,挽着衣袖,在一块匾额上描金字。  幼菫站在他身后,看着他。  他描的认真,屏气凝神,手腕运笔缓慢。  一层一层的金漆描在蓝底的匾额上,一丝不苟。  他应是早就觉察了身后有人,在蘸金漆的空隙,头也不回地说道,“东西放下,你出去吧。”

声音凛冽彻骨,冰冷的如同寒冬的冰天雪地里,被人兜头淋下一盆冰水。  幼菫这才知道,父亲不在自己面前时,说话的声音是这个样子。  因为本来想象的是温暖,所以此时听到耳朵里,感觉格外冰冷。  “父亲是打算不见我了吗,我来了也要赶我走?”

赛德的身子一僵,拿笔的手凝滞了一瞬。他缓缓回过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在阳光下更是温暖无比。  “小芽儿,你怎来了?”

声音温暖,似有阳光的味道。  幼菫直直盯着他,清冷道,“父亲不去,只能我来了。我若不来,怕是不知哪年哪月能再见父亲一面了。”

赛德放下笔,站起身来,走到幼菫面前低头微笑看着她。  “小芽儿不高兴了?我这几日忙,不得空。听说你也忙的很,每日连吃饭的时候都有人请示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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