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甫山一走,皇上先松了一口气,萧甫山始终坚持不肯就此定罪,他此时在场着实没什么好处。 令牌来历即便要查,也是在处置了忠勇王之后,暗中查。 他看向大理寺卿,“吕爱卿,令牌发现时你也在现场,你和忠勇王说说,这令牌是如何来的。”
皇上是清楚的,大理寺卿和忠勇王私交甚好,不过此次他能秉公执法不肯偏私,倒是让他高看一眼。 大理寺卿在萧甫山走后,也是不动声色地暗松了口气。 他对忠勇王拱手道,“王爷,令牌发现时大理寺和刑部都有几个官员在现场,外面又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御林军和金吾卫卫士守着,有人动手脚是不可能的。”
忠勇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个老匹夫,这么多年的酒白喝了!”
大理寺卿低垂着眼皮,“王爷,下官只是实事求是说话,不敢欺瞒皇上。你我喝酒畅谈是私交,公私不可混为一谈。”
忠勇王整个人彻底糊涂了,他本以为大理寺卿关键时候会帮他一把,替他开脱一二,说不定他就是儿子暗中安排的帮手。可现在这是做什么? 还有萧甫山。听儿子的意思,刺杀是另有其人,萧甫山借令牌替自己脱罪,再反手帮忠勇王府一把。现在他走了,谁来帮他们? 他看了眼失魂落魄的儿子,仿佛自萧甫山走了,整个人的魂都丢了。 看来是儿子盲目自信了,帮手一个跑了,一个是假的! 裴弘元始终没说话,也不看忠勇王。 忠勇王没办法,只能自救,开始跟皇上打亲情牌,“皇上,论辈分臣是你嫡亲的皇叔,自你小时候就带你骑马射箭……” 在场众人暗暗摇头,亲爹亲弟弟都死的不明不白,你个皇叔算什么? 忠勇王一边说着拖延时间,一边期望着奇迹出现,臭小子,到底还有没有帮手了? “太后驾到——” 忠勇王眼睛一亮。 帮手来了! 要说皇上最听谁的,非太后莫属了! 现在忠勇王府和刘府正在议亲,跟太后算是正儿八经的亲戚,太后前些日子对他热忱的很。二皇子想要争储君之位,背后的支持者必须要足够分量才行。即便现在二皇子没了,但还有四皇子。太后如今没了刘祁这一助力,就更需要他们忠勇王府的支持了。 忠勇王信心满满。 太后扶着苏林,缓缓进了大殿。 皇上掩下眼内不悦,忠勇王能想到的,他自然也想到了。 他起身行礼,“母后前来可是有事?”
太监搬了椅子过来,太后坐下,脸色肃穆哀戚,“先帝留下的几个皇子都被刺身亡,哀家这个做母后的心里难过,总要看清楚贼人的下场才是。要不然,来日去了地下,该如何跟先帝交代?”
她说着,拿帕子揩了揩眼角。 皇上心下大安,太后这半年多来,没几件事是和自己一个立场的。这件事上倒是难得的和自己同心协力。 他安慰道,“母后放心,朕自会秉公处置,不会让几位皇弟枉死,让父皇地下不安。”
忠勇王心底刚燃起的希望瞬间破灭,老虔婆!巴结他的时候说的可好听的很! 她这分明是在说他就是那贼人,还让皇上一下子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 完了,谁也救不了他们了! 忠勇王手中镣铐哗啦作响,“臣忠勇赤诚,为了大燕戎马半生,却得了今日下场,当真是苍天无眼!”
皇上沉声道,“皇叔错就错在起了不该起的念头。”
张平从外面进来,低声道,“皇上,英国公求见。”
皇上皱了皱眉,“让他进来。”
殿门打开,英国公阔步进来,身后还跟着三个风尘仆仆的士兵。 英国公拱手道,“启禀皇上,这几个士兵自称是辽东军的,说有紧急军务。臣在城门口截下了他们,怕耽误正事,就直接带过来了。”
三个士兵跪了下来,齐声道,“参见皇上!”
皇上审视地看着他们。 士兵个个皮肤黢黑,嘴唇干裂,身上头发上灰扑扑的,头发已经打了结乱糟糟的,一看就是不知多少日没沐浴更衣了。显然是日夜兼程赶路多日。 他们在见到手戴镣铐的忠勇王时,皆是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 皇上问,“你们是有什么军报?”
为首的一个年纪大些的看衣着是个校尉,他率先回过神来,拱手道,“回皇上,卑职乃辽东军孙升将军麾下校尉陈标,奉将军之命送急报给忠勇王。”
他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函交给张平,“这是军报。”
张平将信函呈给皇上。 皇上正反仔细看了。 信函封口完好,盖有将军信印的封蜡尚在,没有打开的痕迹。 他撕开信函,展开信笺,脸色顿时一变。 只见上书,“阵前急报,昭和元年二月十二日,匈奴十万大军进犯辽东边境,高丽边境亦有大军悄然集结。辽东军腹背受敌,形势危急。定远将军孙升敬上启禀。”
落款出盖有将军印鉴。 现在是二月二十,从辽东赶到京城昼夜赶路,他们到达的时间算是合理。 皇上问,“你可有将军令牌凭证?”
“有!”
陈标取出一枚铜制令牌呈上。 皇上验过,是军中传令用令牌,此级别令牌可证明送信者身份,并无号令之用途。 也就是说,边关果然告急。 他脸色肃然起来。 即便他之前有杀忠勇王之心,一心想将他谋反的罪名钉死,可现在阵前需要忠勇王指挥,紧急之下无法找到替代他的人选。 带兵有经验又经历过大战的,萧甫山的兵权自己削减还来不及,辽东军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插手了。 靖国公倒可以信任,作临时之用,可他现在不知所踪。忠勇王根本不承认自己扣押了他。 其他在京的武将都不堪大用,难当大任。 他此时更希望忠勇王清白。 皇上看了眼忠勇王,他正面露焦色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探着脖子想看军报上的内容。 这模样倒不像是装的,看起来事先的确不知情。 皇上目光一闪,他拿起那枚王府金令牌,让张平递给陈标,“你看看,可认得这枚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