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礼物发放完了,幼菫带着卉云、曼云和永青回木槿园。 永青吃力地抱了一大堆各式玩具,用一块锦缎包着。其实都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他却跟见了宝贝一般,方才挑玩具时,什么玩具都往自己怀里搂,也不管喜不喜欢。 他根本看不到脚下的路,一个趔趄,人便摔了出去,偏手里的玩具还不撒手。 萧十一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提溜了起来,“我来给你拿吧?”
“不用!”
永青抱着玩具继续哼哧哼哧往前走。 幼菫被他的滑稽样子逗乐了,“青儿,这么多玩具,你玩的过来吗?也不给哥哥弟弟留几样。”
“玩的过来!哥哥太大不适合玩这些,弟弟太小,也玩不了。我玩最合适不过了!”
永青振振有词。 幼菫笑着摇了摇头,把小气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院子里的张妈妈和丫鬟们又是一通唏嘘,便出出进进的忙作一团。 三个孩子就像小尾巴一样,跟在幼菫身后,幼菫也没法专心做事,便安心坐在炕上陪他们说话。 他们争先恐后汇报了自己最近学了什么,做了什么有趣的事。 两个女孩也就罢了,做的事中规中矩,读书写字练琴。偏永青做的事能出些新花样,居然背了好几本经书! 幼菫失笑道,“青儿,科考可不考佛经,你背这些作甚?”
永青一板一眼地认真道,“有用!祖母每日去小佛堂念经,说这样父亲和母亲就可以平平安安,早些时候回来。我就陪着外祖母一起念,一不小心就背下来了。我睡觉的时候背一遍,早上站桩的时候再背一遍,跟佛祖说让母亲早两个月回来,结果母亲真的早了两个月回来!”
他把本来想让母亲提前三个月的,可祖母说,母亲去凉州,一去一回至少要三个月,没法再提前了。 永青说到最后,眼睛里闪着亮光,“母亲,你说佛祖为什么这里厉害?”
幼菫怔楞在那里,在小佛堂念经是件很枯燥乏味的事情,这个小孩子到底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他到底是有多想念她这个母亲! 幼菫抚了抚柔软的头发,“不是佛祖厉害,是因为青儿思念母亲,母亲也思念青儿,所以才提前了的。”
永青没太明白,思念还有这作用?他觉得肯定是佛祖的功劳,多背背经书是没错的! 哦哦,对了,他以后还要天天念经,求佛祖保佑,让弟弟快快长大! 他兴奋地说,“母亲,我昨晚梦见,弟弟又回到你肚子里了,他还叫我哥哥呢!”
幼菫捏着他的小包子脸,“你可真会梦啊!”
“真的!母亲你摸着试试,他在不在?”
永青说着话,就拉着幼菫的手往她小腹上放。 幼菫失笑,“就算他回来了,也得四个五月后才会动啊。”
永青便记到了心里,“那我就再等等!”
紫玉进来说道,“夫人,三爷过来了,在会客厅候着。”
幼菫过去,萧三爷便把一个匣子放到了桌上,笑道,“物归原主。多谢大嫂。”
幼菫惊讶,“你没用到?”
萧三爷朗声笑道,“大嫂走后六七日,萧二十就送来消息,大哥平安。既然大哥还活着,就无需用银子解决问题了,用拳头就好。”
幼菫赞叹,“三叔好气魄,不坠荣国公府威名。”
萧三爷笑道,“大嫂一介女子,便有如此气魄,我身为男儿,又怎敢丢了府中颜面。”
幼菫从匣子里数了十万两银票递给萧三爷,“三叔如今已经在京中有了地位,自然需要应酬打点,手中自然不能拮据了,这些你拿着用。”
萧三爷楞了楞,从小到大,只有母亲和大哥给过他银子,还从未有谁这般待他当孩子一般,给他银子用。 他的确是挺缺银子,西郊大营如今实际已经是归他接管,来往应酬银子用的很快。他又不愿总是伸手一次次跟刘管事要,失了脸面。 他挠了挠头,露出几分之前的公子哥模样,讪讪道,“大嫂,这好像不太合适……” 自从柳氏死后,幼菫是很久没见他这个模样了。 幼菫笑道,“你如今也知道了,我银子多,你安心用便是,不够再跟我要。我好歹是你大嫂,长嫂如母,给你银子花也是应该。”
说到“长嫂如母”,幼菫见萧三爷的嘴角抽了抽。 萧三爷咧嘴笑了笑,坦然接过了银票,“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大嫂!”
他像个得了压岁钱的孩子,喜滋滋拿着银票走了。 幼菫曾问过刘管事,知道萧三爷缺银子。自己将四百万两银票放到他手中几个月,他但凡有一点私心,总能寻到由头贪墨些。可他就这么原封不动还回来了,还是让幼菫佩服。 -- 到了晚上,几个孩子都睡下了,幼菫才回了正房。 张妈妈跟着幼菫进了内室,她这些日子担心的觉都睡不着。 素玉和又冬二人两人回来后便嘴巴严实的很,饶是她怎么问,两人都是闭口不提路上之事。 她总担心出了什么事。 “夫人,您跟老奴说实话,路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幼菫半真半假地跟她讲了一些,又提到了何府转移她的注意力。 张妈妈果真不再追问,问起了何府的情形。 幼菫给她细说了,又说了父亲被雷击之事,“妈妈,父亲是用他的命换了我的命。”
张妈妈垂泪良久,“老爷是个好人,遇上他是小姐的福气。”
张妈妈说的小姐,是幼菫的母亲,张妈妈是母亲的乳母,自小带大她的,所以一直喊她小姐,改不了口。可以说,张妈妈对母亲的感情,比对幼菫还要深。她对幼菫的感情,更多的是对母亲感情的延续。 幼菫微微觉得这话回答的有的怪,有福气的是自己这个得父亲爱护的女儿才对。 母亲若能好好活着,跟父亲恩爱白头,那才叫有福气。 幼菫好奇问道,“妈妈,父亲和母亲是怎么认识的?”
“老爷曾是你外祖父的门生,常到府中做客,那时小姐年纪还小,时常能见到老爷,并不避讳。老爷散馆后便在临安府任司马,更是常到程府做客,与小姐便更熟稔了。只是小姐年纪渐长,见的次数慢慢就少了。”
幼菫知道,父亲是要比母亲大七八岁的,这么说来,父亲算是看着母亲长大的,情分自然是深厚。 听起来真是很美好。 她笑嘻嘻问,“待得母亲到了年岁,父亲便来提亲了么?”
张妈妈转头去收拾着炕上的玩偶,手里忙着,一边说道,“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何家同族的长辈到程府提亲,你外祖母觉得合适就应下了。”
幼菫笑着说,“我猜父亲母亲当时定然是欢喜的,尤其是父亲,我都想象不出他得高兴成什么样子。”
张妈妈手里不停,一直收拾着,“夫人忙了一天了,还是早些歇息。”
幼菫还想再问,张妈妈却往外走去,一边吩咐着寒香,“小姐刚回来,屋里暖和怕容易蹬被子,你们仔细些。”
沉香应是,便进了次间,问幼菫,“夫人,您是在大炕上睡,还是在床上?”
“在炕上吧。”
萧甫山不在身边,被窝里难免会冷些。 幼菫就觉得张妈妈突然走的有些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