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透过琉璃窗照进房内。房间内无处不精致,无处不奢华。 沈昊年单腿屈膝坐在罗汉床上,姿态闲适,手中握着一只羊脂玉酒盅,身旁放着一个质朴的粗陶酒坛,与这一屋的华贵格格不入。 清冷的月色镀在他绝美的脸庞,光华顿生。眸光如那月色,清冷幽远,看向窗外,不知落在了何处。 有人只随意坐着,便可入画。 随从悄无声息地从外面进来,站在门口,屏住呼吸。现在已经是凌晨,主子就这样坐了一夜? 沈昊年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淡淡说道,“查清楚了?”
随从拱手道,“禀公子,查清了。”
随从恭恭敬敬递了一幅画轴和几页纸到沈昊年手中,“画轴是在何府找到的。”
话说完便远远退回门口处,沉眉敛目,垂首侍立。 沈昊年展开画轴,静静看着,眸若寒潭。他又展开信签纸翻看着,如玉的脸上一派寡淡,捏着信签纸的修长玉手也是随意弛然,手上的信笺纸却是慢慢成了齑粉。 沈昊年神色平静不辨情绪,“你下去吧。”
“是!”
随从垂首退出门外。 沈昊年紧紧盯着画像,一杯又一杯喝着酒,周身凛冽萧然。 -- 文珠在国公府待的久了,与外院的侍卫几乎都混熟了,每日最爱待的地方就是练武场,与一众侍卫对打。 永青每日也要去练武场练武,文珠不时会指点一下永青,两人最爱做的事就是比站桩,看谁坚持的久。一来二去,两人竟成了无话不谈的至交好友。 永青据理力争为她争取了一个单独的小院子,甚至还帮她骗来一次宁郡王,把宁郡王吓得再也不敢来荣国公府。 昨日文珠也没逃过巴豆汤的荼毒,一整日没见永青的踪影,侍卫们又个个讳莫如深,文珠便猜永青出了什么事。 大清早她便说服看管她的侍卫,带她到了木槿园。 永青不过一晚便恢复了过来,生龙活虎,原因无他,昨晚母亲搂着他睡哒!早上起床的时候还在母亲怀中呢! 他就是母亲亲生哒! 文珠来看望他,更是让他开心,文珠可是他人生中第一个朋友! 他颠颠地去正房抱了装有各式点心的攒盒回西厢房,又抱来一堆毛绒玩偶,一趟一趟进进出出忙活着。 幼菫在东稍间书房写字帖,也不搭理他。 这个小孩没有玩伴,也是孤单的很,难得文珠肯陪着他闹。 两人在厢房玩了一会,便觉得无聊了,又跑来了正房。 幼菫继续写字帖,永青跟个小主人一般,一样一样给文珠解释着幼菫书房里的摆设,还有一些字画。 “呀,我想起来了!”
文珠突然大声说道。 幼菫被吓了一跳,手一抖,好好的一页字帖废了。 幼菫无奈放下毛笔,“七公主,又怎么了?”
文珠激动地指着墙上挂着的一幅画,激动说道,“我就说我觉得你熟悉,我见过你的画像!”
那是一幅幼菫的画像,是萧甫山为她所画。画中美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身后是一株红艳艳的山茶花,画中美人似乎比山茶花还要娇艳三分。 这正是她和萧甫山在百味居雅间见面的场景。 幼菫笑道,“我这幅画可没出过木槿园。”
文珠说道,“不是,不是,我是在大王兄房间中见到的,当时还以为画上画的是个九天仙女。他还因为我私闯他房间责罚了我一顿,所以我记得特别清楚!”
吐蕃大王子赛德? 幼菫觉得匪夷所思,自己出府的次数屈指可数,怎么可能与远在几千里之外的吐蕃大王子扯上关系? 幼菫说道,“说不定画中就是个九天仙女呢,只是与我有几分神似而已。”
文珠摇头,“我们吐蕃的九天仙女可不是画中女子那般打扮,她的打扮分明是大燕女子的装扮,不管是衣裳还是发饰,都是的!”
她抓着幼菫的手笃定道,“真的跟你一个模样!”
幼菫反复回想,确认之前没有见过什么陌生男子,异域男子就更没见过了。 幼菫问她,“你大王兄长什么模样?”
文珠说描述道,“很高,和荣国公差不多高,很英俊,是吐蕃最美的男子,眼睛……像墨蓝色的宝石,头发有些卷曲……” 想象不出来。 不过就凭着眼睛是墨蓝色的,幼菫就可以肯定不认识他。 幼菫说道,“你还是画幅画像吧。”
文珠为难地想了想,最终抓起了毛笔,拿笔姿势和永青之前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片刻,一个怒目张飞跃然纸上。 幼菫问她,“你确定这是吐蕃第一美男子?”
文珠尴尬地脚尖在地上画圈圈,“我不太会画画……” 幼菫叹了口气,拿起了笔,“你说,我来画。”
文珠连说带比划,幼菫画了好几幅之后,终于画出了赛德的模样。 文珠点评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模样,不过大王兄比画上更好看。”
看画像上的样子,的确是挺帅气,五官很像西方人。 吐蕃版图囊括了大半个西亚,靠近欧洲,甚至有部分国土是属于后世的欧洲。他的骨血里应有西方人的基因,也属正常。 幼菫说道,“你对你的大王兄倒是挺亲近,他可是不顾你的死活,说不定还想杀了你的。”
文珠脸上的光采黯淡下来,她看着画像中的赛德沉默了许久,“等我见了他,要亲口问问他。”
被自己信赖的亲人背叛,甚至是痛下杀手,这种滋味定然是不好受。 萧甫山也经历过,那段时间对他来说应该是很灰暗的。 幼菫安抚地拍拍她,“会有机会问清楚的。”
文珠揉了揉脸颊,收拾了情绪,声音又欢快起来,“你好好看看,可认得他?”
幼菫摇头,“不认得。从来没见过。”
文珠有些失望,“那幅画上的女子分明就是你。”
幼菫沉吟片刻,叫来了张妈妈,让她看赛德的画像。若是自己穿越过来之前见过也说不定,张妈妈一直跟在她身边,定然会知道的。 “张妈妈,你可认得这男子?”
张妈妈端详了片刻,摇摇头,“没见过。长的不像大燕人呐。”
幼菫问,“那我之前有没有可能见过这样的人?”
张妈妈唯恐坏了她的声誉,“没见过!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能见到外男,以后莫要乱说话!”
幼菫笑了笑,“妈妈,我知道了。”
文珠泄了气,“那真是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