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被掌事宫女抱回了翊坤宫,刘淑妃见宝贝儿子哭的厉害,心疼地把他搂到了怀里哄着。小儿子最得宠,刘淑妃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娇养着养大的。 她皱眉看向掌事宫女,“让你把四皇子接回来,怎么还把他弄哭了?”
掌事宫女添油加醋说道,“四皇子在坤宁宫伺候着永青少爷吃西瓜……甚是谦卑恭敬,奴婢哄了许久四皇子也不肯走,奴婢无法就强抱回来了。”
刘淑妃闻言又气恼又心疼,她拍了下四皇子屁股,“琅儿,你是尊贵的皇子,怎么能给那个贱种喂西瓜?亏得我整日心疼着你,你这怎这么作践自己?”
四皇子本就委屈,被刘淑妃这一番责备,脾气便上来了,猛地从她怀里站直了身子,愤愤道,“永青才不是贱种,他很厉害,比二哥还厉害!他会讲故事,还会背书!二哥背不下来的他都能背下来!”
二皇子启珉是刘淑妃的骄傲,她最见不得有人说他不如别人,她轻轻推搡了四皇子一把,“你是被那贱种迷了心智还是怎了?”
四皇子心地单纯,听母妃一口一个贱种,骂他最崇拜的永青,就哭着喊道,“母妃是坏人,是妖精!”
刘淑妃一天被骂了两次妖精,而且这次还是被自己最宠爱的儿子骂,恼羞成怒,脸色狰狞可怖。 四皇子被母妃的样子吓的大哭起来。 这时有小太监进来汇报,“娘娘,大皇子被皇上单独留在了御书房,在听皇上与忠勇王世子议事。”
刘淑妃顾不上四皇子,蹭地站了起来,厉声道,“你说什么!”
小太监被吓到,战战兢兢说道,“大皇子在御书房听皇上与忠勇王世子议事……” 刘淑妃猛地把几案上的点心茶水扫落地上,太子之位可一直空悬,皇上此举,是想抬举大皇子不成? “你去给二皇子传话,让他去御书房,请教皇上问题!”
小太监爬起来匆匆退了下去。 -- 御书房里,皇上与裴弘元说着犒赏西北军之事,他决定让裴弘元留在凉州监军。 西北军每每有大战,朝廷都会派监军过去,代表朝廷协理西北军务,督察将帅。 裴弘元对皇上的心思看的明白,他与萧甫山一向不合,萧甫山但有不妥,他自然不会包庇于他。 张平从外面进来,站到了一旁,皇上抬头问他,“太后可用午膳了?”
张平上前回话,“回皇上,太后不曾用膳,奴才去的时候正在床上躺着。”
皇上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冷冷道,“朕这里也不必让御膳房摆膳了,你再让吴峥亲自带一队侍卫过去,慈宁宫宫人每人二十板子!”
张平领旨退下。 裴弘元不动声色,其中原因他大概猜到了。方才永青跟他又告了一次状,他知道幼菫和永青差点被刘淑妃打了,也知道刘淑妃被禁足。 太后这是拿自己作筹码要挟皇上呢。 裴弘元眸子里一片冰寒,既然你们想对幼菫动手,便该承受后果。 裴弘元在议事时,不时问大皇子启琛有何看法,大皇子一一作答。 裴弘元赞道,“大皇子性行温良,雍和粹纯,务实不张扬,有皇上年少时之风度。”
皇上看了眼大皇子,对他方才的作答也甚为满意,关键是裴弘元此人骄傲,从未见过他夸赞人。他能得裴弘元的几句夸赞,也算是有几分才能了。 皇上笑道,“他自小跟在朕身边,自然是更像朕一些。”
裴弘元说道,“山锐则不高,水狭则不深。大皇子心胸豁达,将来必成大器。皇上教导有方。”
皇上被赞的心中熨帖,对这个儿子愈发看着满意起来。 有小太监进来禀报,“皇上,二皇子在殿外等候,要请教您学问。”
皇上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启珉刚从他这里回去不久,现在又特意过来,其目的不言而喻。 想起来裴弘元方才对启琛的评价,启珉比起来,便是过于张扬自恃聪明了。 他冷冷说道,“朕这里还有事,便让他等着吧。”
小太监领旨出去。 监军之事因是临时决定,皇上有诸多事情要与裴弘元相商,又谈了近一个时辰方结束。 此时已过午时,太阳开始西斜。 皇上对裴弘元说道,“爱卿回去收拾一下行装吧,后日朕为你壮行。”
裴弘元起身告辞。 殿外的二皇子已经等了一个时辰,正是正午最热的时候,又没有用午膳,一时头晕眼花几欲站不住。听着殿内不时传出来的大皇子的说话声,妒火更是在胸腔中燃烧,父皇最优秀的儿子明明是他裴启珉! 他见裴弘元出来,忙拱手请安,“侄儿启珉给王叔请安。”
忠勇王府的分量他很清楚,听母妃说忠勇王与荣国公不合,如果争取道忠勇王府的支持对抗大皇子,对他来说便是如虎添翼。 裴弘元脸色阴翳,眸光森冷,淡淡扫了他一眼,便负手离去了。 二皇子一向觉得忠勇王世子冷淡,可他方才的那目光,还是让他脊背发寒,忍不住地惧怕。 小太监传旨让他进去。 二皇子收敛心思,进了御书房,他心中不平,忠勇王世子已经走了,他还能听什么议事? 皇上淡淡扫了他一眼,“你有什么问题要问朕?是周祭酒解答不了吗?”
宫中几位皇子的功课,由几位学问高深的老臣教授,其中周祭酒呆在宫中时间最长,几乎每日都会来半日。 二皇子原本是想问《中庸》中的几句话的释义,现在听皇上这么说,便不敢问了。这种问题周祭酒怎么可能答不出来? 他急中生智,说道,“《中庸》中儿臣有一句不明,虽周祭酒有做过阐述,却是谨遵臣子之本分,未尽之意不欲多言。”
皇上挑眉,“是哪句周祭酒说不得?”
二皇子说道,“天下国家可均也,爵禄可辞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此言之意,天下可平定治理,高官俸禄可推辞,刀刃可踩踏,唯有中庸不易。儿臣不明白,若君王行中庸之道,又何以平定天下,臣子行中庸之道,又何以在其位谋其政,将军行中庸之道,又何以攻城略地开疆辟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