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岚说着话,一手扶着塌一手扶着后腰要起身,太子叹了口气,扶着她缓缓站起来。 “都这个样子,哪里不严重了。孤明日去和母后说一声,你以后不必日日去请安了。”
宜岚在殿里慢慢走着,“母后疼爱妾身,妾身每日跟前尽孝心里才能安心。您闻闻这百合香多好闻,特别舒心静气,是母后特意给妾身调制的。”
女人更喜欢这些细微处的关怀吧,看宜岚舒心的样子,太子心中感慨,她好像很容易满足。 他应和道,“是挺好闻,清新怡人。”
宜岚慢慢踱着步,舒展着身骨,“前些日子还有另一种百合香香味更好闻,妾身用了几日觉得好,还给刘侧妃和李侧妃送去一些,可惜母后第二日就收回去了。妾身心中惭愧,母后应是以为妾身不喜那种熏香,才把赏赐分发了出去。这新的熏香送来,妾身便没再往下赏赐,以免辜负了母后一片关心。”
这事太子知道,李侧妃还曾抱怨过,哪有赏赐了东西又收回去的道理,是想给她不痛快吧。太子只觉得是女人之间的一些小心思,太子妃此举有失宽和。却原来,是母后把熏香收回去了。 宜岚一片好心,倒是平白受了抱怨,在自己这边也受了冤枉。是委屈她了。 太子心下一动,母后会因为不满宜岚分发熏香,把熏香收回去?这不像她做事的风格,她做事面上不会让人挑出一点不妥来的。 他问道,“那个熏香你还有吗?”
宜岚心虚地看了太子一眼,“妾身实在喜欢那个味道,便从每个盅里偷偷拨出来一些留下,时常点着用。”
她从多宝阁上拿了个盖盅,“就是这个了。”
太子拿开盖子闻了闻,香味浓郁,他沉着脸喊了声,“张平,宣太医过来!”
张平在外面应了一声。 宜岚看着太子脸色,“殿下,好端端的宣太医作甚?”
太子脸色阴沉,沉默不语,手里紧紧抓着盖盅,手背青筋暴起。 黄太医很快到了,跪在地上给太子和太子妃请安。 太子没有让他站起来,走到他跟前把盖盅递过去,冰冷说道,“你来看看,这个熏香有没有问题。”
黄太医打开盖盅闻了闻,脸色便是剧变,嘴唇发抖,“回太子殿下,熏香……里面还有一味麝香。”
太子眸光凌厉,脸色似有飓风呼啸,他一把揪着黄太医的衣襟,“你每日过来为太子妃请脉,太子妃点着这个熏香,你怎不说?”
黄太医脸色发白,颤声道,“臣知罪!是……皇后……以臣的家眷性命相挟……臣不敢不遵从。”
太子手上一松,一脚踹到他的胸口,黄太医摔出去几米远,口吐鲜血。太子身上功夫很好,脚下力道自然了得,太医捂着胸口,已是口不能言。 即便是心中已有猜测,但他总存着一丝侥幸,想着或许还有别的可能。如今猜猜被证实,血淋淋的真相像刀子一样恨恨地剜着他的心。 太子厉声道,“你怕皇后,就不怕孤要了你性命!来人!”
张平带着两个侍卫进来。 “把他打入死牢!传旨大理寺抄他的家!”
太子说的狠戾,一改平日里的和煦。 殿内外的人个个噤若寒蝉,面露惧色,不敢让自己出一点声音,生怕惹怒了太子被无辜迁怒。上位者的雷霆之怒,不是谁都能承受的住的。 黄太医眼内惊惧,张着口啊啊却说的含糊不清,“殿下……饶命……” 萧宜岚似乎还在方才的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闻言脸色一变,忙抓住太子的手,“殿下不可!您此时替皇上监国,最需谨慎行事,不可有暴虐名声传出。”
太子被她一语惊醒,脸上的戾气慢慢收敛起来,是了,他还不是皇上。 他深深看了萧宜岚一眼,缓了下语气,冰冷道,“将他关押到诏狱。宣张太医过来。”
两个侍卫拱手应是,拖着已半死不活的黄太医下去。 张平出门吩咐了下去,又悄声吩咐宫人更换地毯,擦拭地上血迹。 宫殿里忙碌着,却是悄无声息。 太子闭着眼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怒气,低沉说道,“宜岚,让你受委屈了。母后她……” 宜岚对他比了个噤声的姿势,挽着他的手往内室走,“外面的腥气有些大,妾身有些受不住了。”
太子随她挽着,目光落在她挽着他的胳膊上,跟着她进了内室。 他看着宜岚扶着腰坐到床上,又目光温柔地低头看着她鼓得高高的肚子,“在母后眼里,刘氏的荣耀终究是比孤的子嗣重要的多……孤一直觉得她有一颗柔善的心,却不曾想,她连孤都算计进去了!”
说到最后,太子的声音凌冽起来。 宜岚拉着太子让他坐下,“妾身十五岁便嫁与您,如今已经十七载,一直得母后照料,妾身心中一直庆幸有这么好的婆母……母后许是一时糊涂,儿不言母过。殿下您如此为妾身出头,妾身不觉得委屈。”
太子捏了捏她的手,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你懂事,这般为她周全。可你看看你自己,都憔悴成什么样子了,怕是那麝香所致,张太医妇科圣手,一会让他给你看看。”
宜岚眼里似乎装满了他,温柔笑着,“好。”
张太医到了,跪下请安。 太子目光锋利,紧紧盯着他,“仔细给太子妃把把脉,孤要听实话。”
张太医战战兢兢,“是。”
张太医顶着太子的威压,跪下给萧宜岚把脉。 太子眯着眼,一直看着他。张太医曾经出卖何氏,泄露了她宫寒的秘密,萧甫山定然恼怒于他,不会用他。他又曾帮过先皇后,母后也不会信任于他,用他来对付宜岚。 用他是最安全的,不偏不倚,最能说出真相。 反复斟酌之后,张太医回话道,“回殿下,太子妃胎像不稳,有滑胎迹象……应是碰了什么滑胎的东西。”
太子拿了熏香盖盅给他,“你看看,可否是因为这个?”
张太医打开盖子闻了闻,“这里面添了极重的麝香,每日熏着,滑胎效果极强,不出一月便可小产。”
太子眸内怒火汹涌,宜岚已经用了半月有余!他攥了攥拳头,“胎儿可保得住?”
张太医放下盖盅,皱眉沉吟片刻,“微臣尽力而为,开个保胎方子,但太子妃需要卧床养胎,万万不可情绪过于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