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将军府修的粗犷大气,到处都透着一股武学世家的随性硬气。 萧甫山和萧甫安半夜造访,柳老将军深感意外,还以为边疆起了战事。 待得萧三爷说明来意,柳老将军的四个儿子恼羞成怒,挥拳就冲着他打了过来。柳四公子更是取了剑出来,萧三爷以一对四,苦不堪言。 萧甫山平静坐在上首,面色不变,手指一弹,叮地一声,长剑从柳四公子手中脱落,直冲着端坐下首的柳老将军面门凌厉而去。 柳四公子失声惊叫,“父亲!”
柳老将军头一歪,险险躲过,长剑铮地一声钉到他身后柱子上,发出嗡嗡颤响。 柳老将军怒目看向萧甫山,“末将跟随老国公爷戎马半生,又追随国公爷多年,国公爷难道半点旧情不念,要这般折辱末将!我叶儿已经偿命,死后被休,让我柳家有何颜面立身于世人面前。”
萧甫山淡淡看着他,“柳将军曾替本公忧心,膝下单薄无人承爵,还因此与本公对饮酩酊大醉。本公一直感怀在心。结果这一切皆是你女儿所致,不知柳将军有何想法?”
柳老将军收敛了怒气,沉声道,“叶儿在国公府受了委屈,性情大变,为了报复也未可知。她在将军府娇养长大,性子孤傲,难免极端行事。”
他说着便双膝跪地,“此事是柳家对您不住,末将替她向荣国公请罪。”
他左手一伸,一把袖剑落入手中,他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右胸。扑地一声,剑身没入胸口,鲜血喷溅而出。 堂上五人正打得不可开交,柳大公子首先发现了这边动静,惊呼了声“父亲!”
所有人都停了手,四个公子团团围住柳将军,对萧甫山露出忿然之色,却不敢开口指责。 萧三爷已被打得鼻青脸肿,他一瘸一拐地走到萧甫山身旁坐下。痛快打了一架,他倒觉得心中郁气消散了不少。他看了眼不动如山的萧甫山,大哥方才不帮自己,难道本意便是这个? 柳大公子要去请大夫来,被柳老将军制止,“你们都坐下。”
柳老将军被扶着坐回太师椅,“国公爷若是觉得不够,末将愿将人头奉上。”
柳大公子知道自己父亲性格,言出必行,他忍不住开口说道,“荣国公欺人太甚,小妹心地单纯善良,怎可能做出此等恶事。她如今暴死荣国公府,死无对证,什么罪名都可以往他身上安了。”
其他几位公子纷纷应和,义愤填膺。 萧三爷直皱眉头,柳老将军是御赐亲封的正四品忠武将军,战场上又有累累战功,在军中威望颇高,大哥对他也颇为敬重。他如此决绝,拿命相挟,想让他接了休书,怕是难。 若再闹出人命来,怕是要连皇上都惊动了。荣国公府也要背负上一个逼死良将忘恩负义的罪名。 萧甫山平静看着他,眼神深邃难测,不见表情,“柳校尉言之有理。本公有些奇怪,三弟说柳氏下毒杀人,柳将军自始至终都没有质疑过,直接爽快认下,只纠结休书之事。倒是贵公子,还记得为柳氏喊一声冤屈。”
柳老将军捂住胸口,吐了一口血,“末将信任国公爷为人,断不会信口雌黄,是以未加揣测深信不疑。”
萧甫山点点头,似是认可了他的解释,“柳氏深居内宅,手中却有连太医都解不了的毒药,本公甚为不解。柳将军可知毒药从何而来?”
柳老将军似已支撑不住,艰难答道,“末将不知。”
萧甫山站起了身,从萧三爷手中接过休书,放到桌上,淡淡说道,“休书已送到,柳将军若是不想柳氏暴尸街头,便安排人去收尸吧。”
话说完,也不待柳将军的回话,信步出了大堂。 萧三爷一愣,这么简单粗暴?这就解决了?他都做好了要在将军府掰扯一宿的准备。 此事还真得大哥来干,若是他说了这话,保证不能活着出这大堂的门。 “荣国公!”
柳老将军怒吼一声,又吐了一口血,胸口鲜血汩汩。 萧三爷打了个冷战,缓过神来,冲横眉立目的父子几人拱拱手,急匆匆跟了出去。 身后柳四公子追了上来,他在西郊大营任职,对萧甫山最为崇拜。他气息有些不稳,急急说道,“荣国公,这其中定有误会,姐姐不是那种人。您再查一下,她定是被人陷害的。”
萧甫山脚步慢了些,淡淡看了他一眼,“你还是顾好你父亲母亲吧。尤其是你母亲,她近日身子可好?”
柳四公子面露忧色,他最担心的就是母亲,“家母身体尚好,只是她最是心疼姐姐,怕会承受不住连番打击。荣国公您,可否通融一下,别休了姐姐?”
萧甫山面色不变,“你既担心,还是好好想想要怎么她讲此事吧。”
萧甫山不再理他,在他犹豫如何回话之际,人已经出了府门,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萧三爷和侍卫紧随其后,扬长而去。 -- 萧甫山回木槿园时已是后半夜,进了院子,见西厢房还留了盏蜡烛,烛光昏暗,便知幼菫在那里。 进了厢房,沉香和紫竹守在外间,在塌上和衣而卧。 听见动静,二人忙起身请安。 沉香怕萧甫山不高兴,低声解释道,“夫人给六少爷讲故事,讲着讲着睡着了,夫人这几日睡的少,奴婢就没喊醒她。”
萧甫山嗯了声,放轻了脚步,进了内室。 内室里没点蜡烛,只从外间透进来一点烛光。幼菫和衣躺在永青外侧,身上搭了条被子,身子绷直,紧挨着床沿。 永青离他有半米远,面对着外面侧卧着,身后放了个枕头顶着。幼菫吩咐紫竹每日要常给他翻身,以免长褥疮。 她睡觉向来是蚕蛹一般蜷成一团的,而且很不老实,觉得他那里暖和,睡着睡着就钻到他被窝里去了,还喜欢手脚并用缠着人。 她是怕压到永青吧。 也不知她是怎么做到的,能在睡梦中一改常态绷在那里不动,身子估计都僵了,这怎么能睡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