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女尼们收获了众多好奇的目光,几人也是一脸淡然从容。 待到了大厨房,下人们得知她们是静慈庵的女尼,来给老夫人做寿宴的,都又惊又喜。 惊的是声名在外的静慈庵女尼,竟能屈尊到国公府做斋饭,国公爷当真是权势滔天。喜的是,她们能和静慈庵的师父一起做寿宴,说出去是多大的荣耀,够她们吹嘘一辈子了!还有一喜呢,她们今年的赏钱定然少不了了! 幼菫跟几位女尼说道,“这几个灶台是昨日刚垒的,未见过荤腥,劳烦几位就在院中做斋饭了。”
她们连声感谢,这样安排最是妥当不过。她们原本还担心要和别人共用厨房,那对她们来说简直是大罪孽。 女尼们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幼菫吩咐婆子抬来几个围屏,把女尼们的工作范围围了起来。又严令下人不得偷看,静慈庵靠斋饭扬名,自不能让人砸了她们的饭碗。 幼菫不时在厨房和院中巡视着,她们有什么问题拿不定主意的就来请示,她仗着前世的经验给她们个意见。 原本她们来请示只是为了方便出事时推卸责任,也不求她能给出个什么妥帖主意。渐渐的,她们收起了小心思和轻视之心,国公夫人居然对厨房之事了如指掌!要出锅的菜她给指点着加上一两味配料,竟似脱胎换骨一般! 青枝带着小丫鬟给幼菫送了一盅燕窝,和几个虾饺,“小姐您先吃点垫垫,后面还有的忙。”
早上吃的早,又吃的不多,这时的确是饿了。幼菫喝了几口燕窝,又夹了个虾饺,问她,“永青没闹吧?”
他这些日子几乎和她形影不离,冷不丁这么长时间见不着,还真担心他会闹脾气。现在他学会了撒娇,有时早上会赖在被窝里不肯起,非要幼菫过去哄他才行。 不过萧甫山在时他不会这么做,听乳母说他会先问清楚了父亲在不在,他倒是机灵的很。 今日人多,永青还不会走路,还是留在木槿园好一些,免得去承受外人异样的目光。 青枝迟疑了下,说道,“老夫人让人接去正院了,六少爷的外祖母和姨母过来了……小姐,她们都不算什么,您是六少爷的母亲。”
幼菫夹着虾饺的手一滞。 她脑海中浮现出一对傲慢的母女,她们是永青的血亲,去见一下自然是应该的。 她咬了口虾饺,细嚼慢咽,“理所应当之事,你安慰我作甚。”
青枝细瞧她的脸色,没有看出什么异样,稍稍放心了些。 幼菫吃完一个虾饺,放下筷子,“这边无碍了,去招待客人去。”
青枝和寒香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老夫人是在上房,应是为了方便永青,坐在炕上神色淡淡的。幼菫发现她换上了宝蓝色五蝠献寿眉勒,正是自己绣的寿礼,昨日提前送给她的。 今天早上她没有戴,现在衣服没换,眉勒倒是换了。这就值得玩味。 以老夫人的和气性子,早上她应该会戴上自己绣的眉勒,她没戴,那时怕是对自己有几分不满。昨日自己缩减菜品的事她定然是知道了,不好发作,就在这种小事上表达一下自己的小情绪。 她对自己算是很隐忍了,换上别的婆母,怕要叫到跟前上纲上线一番。 永宁侯夫人身穿玫瑰紫二色金缂丝褙子,微吊的两眼让她面相严厉,她正坐在炕上逗着永青说话。永青怀里搂着大只的邦尼兔,紧抿着嘴不吭声,皱着眉头看着她,那样子和萧甫山十足十的像。 陈初莲穿着大红缂丝蝴蝶葡萄纹褙子,玫瑰色红唇娇艳,一看就是涂的口红而不是口脂。在炕前的锦凳上坐着,有些心不在焉,她先看到的幼菫,眼中闪过明显的敌意。 靖国公府罗老夫人和罗夫人,英国公夫人和孙灵筠分坐太师椅,轻声说着话。 赵氏在一旁作陪。 幼菫进了次间,萧老夫人眸色亮了亮,“厨房那边怎样了?”
幼菫笑着说,“都很顺利,时间富裕的很。原以为您还在佛堂,还想去佛堂寻您呢。”
说起佛堂老夫人脸上露出笑意,转着手中的佛珠,“慧明师太替我诵经祈福半个时辰,耗了不少心力,我给安排了厢房歇息。”
屋内瞬间静了下来,大家惊愕不已,慧明师太亲自上门诵经祈福?半个时辰?这是多大的荣耀! 罗老夫人忍不住问道,“是静慈庵的慧明师太吗?”
老夫人很满意众人的反应,笑呵呵地点头,“是啊,是幼菫为我请的,一大早就过来了。”
罗老夫人感叹,“唉哟,这可是你的大造化,全京城头一份了!你有个孝顺儿媳妇呢。”
几人一番惊叹感慨,直让幼菫觉得不好意思。 萧老夫人笑着说是,又卖起了关子,“她的孝心还在后头呢,你们且看着吧。”
幼菫给她们四位请了安,谢了她们的夸赞。又疑惑地看向永宁侯夫人。 萧老夫人给她们相互引荐。 幼菫淡淡笑着,给还在愣神的陈夫人福身请安,她是长辈,又有诰命在身,自己虽是国公夫人却无加封诰命,还是要向她行礼的。 永宁侯夫人回过神来,自打幼菫进门,她就一直仔细打量着,想看看究竟是何等人物就把萧甫山给迷住了。以前虽见过一面却没把她放在眼里,现在才发现她确实是有副好相貌,她一个女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她心下很不舒服,她一心想把陈初莲嫁入国公府,一则照顾两个孩子,二则维系两府的关系。三则她弟弟皇商的生意一年比一年差,去年更是一落千丈,没了萧甫山的关系,举步维艰。 可是萧甫山连见一面初莲都不肯,丝毫不给永宁侯和自己面子。她原以为是她不想娶继室,没想到不到俩月就娶了何氏进门!看萧老夫人神色,对这个儿媳颇为满意。 她斜睨了幼菫一眼,还是一贯的鼻孔看人,“夫人客气了。”
陈初莲不情不愿地给幼菫福身请安,幼菫淡笑着让她坐下。 永青早就着急了,爬到炕边探着身子朝幼菫伸手,喊道,“母亲!”
声音响亮。 幼菫连忙上前扶住他,他顺势扑到幼菫怀里,“母亲去哪里了?”
幼菫抱着他,柔声回答,“母亲去大厨房给祖母准备寿宴了,青儿起床哭了没?”
永青没吭声,搂着幼菫的脖子,趴在她肩膀上,有些难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