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的时候,幼菫紧挨着萧甫山坐着,不是她想坐这里,是身边这人着实太霸道。 八仙桌上赫然摆着鳝丝面,虫草炖甲鱼,当归老鸭汤,韭菜炒鸡蛋……各种滋阴补阳啊,幼菫顿时有点方。 萧甫山神清气爽,大快朵颐,让手软脚软两只熊猫眼的幼菫看了羡慕不已。 他夹了一块鸭肉放到她跟前的瓷碟里,“你还是太瘦了,多吃一些,你那腰,我都担心给你折断了。”
“下人还在外面呢。”
幼菫红着脸提醒,果真是武人粗莽。 萧甫山不以为意,“你是主子,不必顾忌他们,若有不恭敬不忠心的,打发了便是。”
幼菫暗叹,在他的认知里,下人和屋子里摆着的物件差不多吧,不必理会他们的存在,不合意就扔了换新的。 他昨日那般雷霆手段,还有谁敢不恭敬不忠心? 她道,“妾身是不习惯罢了。夫妻之间相处本是隐秘私事,还是避讳一下旁人为好。”
萧甫山沉眉想了想,赞同道,“也有道理。”
他这么轻易被说服,幼菫倒有些意外。 萧甫山一直笑意盈盈,帮她夹着菜,幼菫被逼吃了不少。 她想起平日里他都早早地走了,现在却已经是很晚了。 “国公爷您今日怎么不早朝?”
萧甫山收了笑,“今日皇上不早朝。我一会去西郊大营。”
若要应付顾晋元,还是要费些心力才行,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应付的。 下午的时候,廉妈妈从外面回来,幼菫今日一直没见到她。给她赐座,她也没坐下,只站着说话,说话似乎比平日里更恭敬。 “老奴今日一直在偏院,国公爷让刘管事带人把偏院给拆了,说是要改成个小花园。”
廉妈妈心道,国公爷这番举动,摆明了是说以后不纳妾了,放眼整个京城的世族大家,哪有这种事情? 他还真拆了!她还以为他是随便说说逗她开心的。幼菫嘴巴抿了抿,才忍住没笑,掩饰地喝了口茶。 偏院的动静传到了老夫人耳中,她让人把刘管事叫来,“偏院怎么说拆就拆了?”
刘管事心想,惹夫人不开心了呗!夫人就是国公爷的逆鳞,谁也碰不得。看看这些让夫人不痛快的,哪一个得好了? 嘴里却说道,“国公爷的吩咐,找高人看过了,那里适合改成园子,主家宅和睦,子孙兴旺。”
老夫人捻着佛珠,老大对幼菫是用了真情了,且比她想象的要深的多。他执意如此,自己也不能奈他如何,只盼着他们小两口让她子孙兴旺了。 萧甫山晚上回来后,被老夫人留在正院说话。 老夫人只开了个头,“你和幼菫,得抓紧时间要个孩子才是……” 萧甫山便蹙起了眉,“母亲,她年纪还小,不着急。且我已经有了卉云和永青,孩子也不必太多。”
老夫人便有些急,“孩子哪里有嫌少的?哪怕今年年纪小,明年也就可以生了,你可不能不当回事。”
萧甫山起了身,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母亲不必操心这些了,也不要跟幼菫提这些事。她还是个小孩子,你与她说了,她心里负担重,反而适得其反。”
老夫人叹了口气。 以前他不愿意谈成亲的事,说了就不耐。 现在又不愿意谈生孩子的事。 成了亲,生孩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怎么就不能谈了? -- 次日早膳后,萧甫山和幼菫一起去了正院。 老夫人没太有精神,坐在炕上默不作声地看着永青玩。 萧甫山和她说话,她也是心不在焉地应付一两句,完全没了平日里乐呵呵的样子。 赵氏从幼菫进门就打量幼菫,原来只觉得她年纪小没阅历,性子也看着绵软,却没想到她能有这种本事。不过几天功夫,国公爷就把偏院给拆了,还有曲妈妈,绿芙红芙,都被发卖了出去,她还得了疼爱孩子贤良的好名声。 萧甫山对萧甫安说道,“你去将军府把柳氏接回来吧。你大嫂对府中诸事还不熟悉,你二嫂又要主持中馈,她回来也能帮着看顾一二。”
萧甫安目光闪烁,“岳父大人怕是不肯让她回来,还是多辛苦大嫂二嫂吧。”
萧甫山眼神严厉起来,“柳老将军向来明事理,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事?”
他素来敬重柳老将军,柳老将军对萧家有大恩。 十几年前西北军与吐蕃有一场恶战,在西北军即将取胜的最后一刻,老荣国公中了一支冷箭。是柳老将军拼死护着退到后面。 他那时离父亲远,只看见父亲如山的身躯轰然倒下。他双目赤红,如地狱修罗,挥剑杀戮,血肉横飞。他战衣染血,手执长剑,踏过尸堆如山,踏过血流成河,跪倒在父亲身前。 父亲硬撑着一口气,只说了几句话,就没了气息。若不是有那几句话,萧家早已灰飞烟灭,没了那支萧家军的庇护,萧家便是刀俎之下的鱼肉。 萧甫安缩了缩脖子,往老夫人那边靠了靠,“也没有。就是岳父听说这两年我又得了一个庶子一个庶女,就生了气,骂我不解恨,还动手打我。我一个没忍住,就,就说柳氏整日木头桩子一般……” 萧甫山严厉地说道,“这打骂本就是你该得的,你受着就是。你现在就去将军府,给老将军请罪,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让他原谅你算数!否则你也不用回来了!”
萧甫安求助地看向老夫人,老夫人这次却没护着他,“你是该好好请罪。把柳氏接回来后,就住在她院里,不生出嫡子来,不许去偏院。”
萧甫安绝望了,“您比大哥还狠啊。”
幼菫也觉得萧甫安太不靠谱了,若是自己是柳氏,早跟他和离了。 萧甫山跟老夫人辞别,又对幼菫说道,“我先走了。记得好好吃饭。”
幼菫低头嗯了声,大庭广众之下怎么这么说话,真把她当成小孩子了。 待萧甫山和萧甫安出了门,幼菫抬头见老夫人和赵氏都在笑,赵氏笑着说,“国公爷体贴起人来还真是让我们开了眼,大嫂好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