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下,他的屁股就麻了,之后便是彻骨的酷刑,整个人散架一般,他却一语不发,双手扣紧板椅,只拿眼睛瞪严林。和尚念完,板子落下,苏齐剩了半条命。大师说,邪祟驱散。太后累了,先行回宫。浮沉护送皇帝。大师带着小和尚走了,严林给浮生使了个眼色,浮生便紧跟其后,盯紧大师一举一动。御林军撤走了“贵重”刑具,苏齐只好趴在地上,严林站在他面前,苏齐使劲儿抬起脑袋,也只能看到他的小腿。严林瞧着面前的苏齐,臀部与大腿都染了血,却冷言一问:“如今,怕我了吗?”
苏齐轻笑,却对严林勾了勾手,等大坏蛋俯下身,他只虚弱道一声:“丰都王……连自己的‘随从’都保不了,我为何要怕?”
严林笑了,抚了把苏齐小脸,将他抱起,一步步回了仙柳居。苏齐趴在床.上,气息游丝,和尚念了多久的经,他就挨了多久的打。严林替他上药,就得先擦去大片的血渍。苏齐意识开始模糊,连严林塞进他嘴里一颗药丸,都浑然不知。……浮生一路跟着和尚,待一行人转出宫外,那为首的大师却停下脚步,吩咐几句,竟又折回了皇宫。宫门边隐蔽之处,有一小宫女静静等待,再看到大师折返之时,女子便迎上前去,将一袋银子塞进大师手里,那秃瓢和尚竟还不忘回礼,单手执掌念一声:“阿弥陀佛。”
浮生觉得这女子好生眼熟,便一路跟着女子回去,见她进了太后寝宫,与青萍聊了两句。青萍来到太后身边,替她卸了鹤冠,又揉了肩膀,道:“太后,大师送走了。”
太后闭目养神,只“嗯”了一声。青萍笑着,小酒窝挺好看:“太后,古宁王今日又来了。”
“明知今夜做法式,他还来作甚?”
太后疑问。“怕是忘了日子吧。”
“蠢。”
这是太后对古宁王的定论。青萍倒是乐呵,一边给他后揉肩,一边说:“古宁王没了两位娘亲,宫里人都说他命硬,如今也二十有三,哪儿还有太妃肯收他做儿子?”
太后叹气摇头:“且搁着吧,如此蠢钝,本宫也懒得费心。”
……那药丸有奇效,苏齐不久便恢复了意识,但也不是好事,至少迷糊的时候不知道疼,现在来了精神,还不如昏着好受。能睁开眼时,对上的就是严林那张如妖似仙的脸。“还能醒?身体不错,看来常年种地,也不无好处。”
苏齐艰难的撇他一眼,对于严林为何跟他躺一张床的事儿不予理会,偏过脸去不再看他。严林笑着,翻个身对上苏齐,抓起他一缕头发把玩:“太后要打,谁能拦得?那大师说你邪魔附体,谁又反驳的了?宫廷便是如此,替死鬼出头,慰众人之心,你脸生,也难怪大师挑上你。”
苏齐背对严林,不动不说话。严林放下他的头发,又贴近他些许:“跟着我,难免受委屈,作为弥补,我给你盖新房,可好?”
没有苏齐闪烁的大眼睛,也没有听到他笑。严林多少有些失望,只好说:“好吧,等你养好,就带上驴子,回家吧。”
然,身旁依旧安静,严林侧目瞧着他的背脊,叹口气,将小家伙拥进怀里,陪着他一言不发。不知过了多久,苏齐在他怀里闷闷出声:“……三十六。”
严林眉宇一皱。苏齐扬起小脸,瞧着严林的细长美眸:“三十六下,从小到大,我娘都没打过我这么多下。”
严林叹口气,拥的更紧:“知道了。”
苏齐小声的吸溜鼻涕,委屈的眼泪在框里转,就是倔强的不肯掉,严林只当没瞧见,一手环着他肩膀,一手抚着他的小脑袋。而转回来的浮生,在门前听了许久,看看天色,只好轻声敲门。苏齐听见门响,推了把严林,却被他强行抱了回来,两人就这样缠着,听严林说:“进。”
浮生一推门,看到这么个场景,忙低头回报:“主子,那和尚……”“杀。”
浮生领旨,离开了。苏齐惊了一下,刚想说什么,却被严林吻了一口,蜻蜓点水的一吻,足矣让苏齐闭嘴。严林不是不知道,太后本不信奉鬼神之说,只不过借超度驱邪,让和尚打了他的“随从”,来压制严林的气焰。古宁王这一状,告的好。只是严林没想到,一向心高气傲目中无人的古宁王,居然能留意他身边的苏齐,也算是有心了。大坏蛋严林一日在宫里,大伙儿都是人人自危,古宁王这只没脑子的猪,既然要当出头鸟,也别怪严林容不下他了。三日后,普陀寺中圆寂一位大师,小和尚都在传伦,说他三日前还在宫里念经,受太后赏识,在寺中更是德高望重,怎会身中三十六刀,死的如此凄惨。住持广林大师却不以为意,更不去调查是谁所为,只对小和尚说:“世事莫沾,自得清净,淌了世人的水,自得世人灭法。”
懂的小和尚就闭嘴不言,不懂的只能摸着光脑壳,把诵经大师抬出寺外烧掉,日夜念经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