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吃夜宵的时候大家都很安静，看得出来一个个表情都有些不太好。“我们……是不是太弱了？”
李云是郡守府的班头，手底下也管着五十号人。今夜就是他的人值守。“李头，我们只是衙役啊，平日里抓抓小毛贼什么的，也不用太厉害吧？”
李云瞪了说话的小弟一眼，“连洛大人都打不过，你心安吗？”
“洛大人虽然是女子，可那是奇女子，不是普通凡人，我等凡人如何能比得过？”
这话得到大部分人的赞同。“狗屁！那我们更应该变强，否则以后出去遇到危险，我们连大人都保护不了，还有脸在这里当差吗？”
大家面面相觑，脸上都带着尬色。“那……那我们也没人教啊。”
李云咬着一个大鸡腿，心中有了主意。第二天，他和其他几位班头一起求见了洛大人。他们官位低，平日里是很少能直接面见洛大人的。李云带头，提出想让衙役轮流进军营训练，他们可以利用业余时间，不会耽误上衙。洛媱笑着答应了，还给他们设立了奖励机制。“每月一考核，成绩累积优秀者，明年可以优先提拔。”
提拔意味着升官发财，谁不喜欢呢？一时间，郡守府内连衙役都开始竞争起来。楚晏连楚家的寿宴都没参加就离开了，这让楚家人十分不解。但自愿随同他离开的族人很多，就连楚箫也在列。这位二叔如今低调的很，深怕自己仅剩的一点权力都被夺走，于是很努力地表现自己。楚晏让他管着军队的物资，与楚郴直接接洽，将楚家庞大的资源调动起来，以供养这支十万人的私兵。大军过境，零陵郡等郡的百姓都开始胆战心惊起来。他们怕这是一支来掠夺欺压他们的军队，即使上位者仁慈，这么庞大数量的军队，粮食总是要的。而军队是不产粮的，粮食只能从百姓口粮里省下来。去年粮食欠收，今年春天好不容易才种下水稻，离第一季丰收还有几个月，此时百姓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这日子没法活了。”
一位老农坐在田边感慨道。“友道叔，别太悲观，说不定他们只是路过呢。”
“哎，路过又如何？没食物的时候转过头就能来抢我们的粮食，比强盗还狠。”
军与匪，在大部分百姓眼中也无甚区别。但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这支军队竟然就陈列在他们边境，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建起了一座要塞。“太神奇了，他们竟然没有抓壮丁去建城墙。”
“我听官府的老爷们说，这是岭南来的军队，是为了保护我们的，现在外头可乱了。”
“真是为了保护我们？竟有这等好事？”
“也不知道是哪位将军坐镇，是否还要招人，听说他们伙食好的很。”
运送物资的车队时常从百姓家门前过，次数一多，大家也就知道了，这军队有足够的粮食供养。百姓们吃了上顿没下顿，如果能吃饱饭，他们也愿意参军。但一直也未听说他们要征兵，反倒是在刚建好的城墙上竖起了“楚”字大旗。庐陵郡和新安郡很近。徐三思等人带回来的消息里就有关于新安郡的。一个被土匪占据的地方，也自然是楚晏关注的重点。他的人悄无声息地潜入新安郡，四处搜集消息，就连对方的兵力部署都轻易查到了。楚晏拿到消息时，第一感觉是这群山贼中并没有出色的管理人才。他们只知道占下一块地盘，其他的就不管了。他们拿着从官员那里抢来的金钱和粮食就足够安稳地生活很长一段时间，所以也从不去骚扰百姓。他们唯一做的政绩就是守住了新安郡各处的路口和河道，过往的人都得交钱才能通过。要是遇到大商队，运气不好，可能连人带货全被劫走。但到目前为止，百姓们对这支土匪们还没有反抗的心思，只盼着能一直相安无事。“这位苏当家从前也是官员之子，据说是家族除名赶出家门的，至于为何会落草为寇就不得而知。不过传闻此人性情豪爽，很容易结交，并非是个杀人如麻的恶棍。”
“他的全名叫什么？”
“苏远翔。”
楚晏默念着这个名字，只觉得很熟悉，他应该对此人有所耳闻。雷虎突然想起一件事，赶紧告诉楚晏。“家主，十几年前在都城，是不是有一户姓苏的人家被灭门？”
都城的治安还是很好的，一起灭门惨案足以轰动全城，并且令人记上许久。那时候楚晏才到都城没几年，日子艰难，就算听过这个案子也不会放在心上。但雷虎不同，他当时已经十几岁了，而且他见过一次被逐出家门的苏远翔。苏家被灭门的是分出家族的一旁系，小门小户，全家十几口人。而苏远翔非要说凶手是族中直系的嫡长子，无凭无据，根本无人相信。不仅如此，他还在跟踪这位嫡长子时被人发现，跪了足足七日的祠堂。最后族中长辈和苏远翔的父兄商议，将他从族谱中除名，赶出了苏家。苏远翔是被打断腿扔出城外的，没人见到这一幕，但传言都说他早死在城外乱葬岗了。如果真是他，那楚晏也就能明白他为何成为山贼了。一个被最亲之人抛弃且背叛的人，心灵的创伤是无法痊愈的。他写了张帖子让人送给苏远翔，想要会一会这位苏当家。“家主，您可是想对此人招安？”
“招安二字用的不妥，我们并非官府，只是想与他结识一番，做个朋友而已。”
这话放到几年前是不可能从楚晏口中说出来的，他可能都不会考虑苏远翔是什么人，直接就派兵镇压了。但如今，他知道一兵一卒的珍贵，能动嘴解决的事情是不会浪费兵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