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注意到他的举动。他也顺唐昂驹举杯的方向搜寻过,始终一无所获。周穆清想了想,唐昂驹这般举动很是有趣,颇让人深思。周穆清将象牙扇合起,敲击唐昂驹的手臂。“唉,二郎,你在和谁遥举对饮呢?”
“以往也没见你来参加这朝宴,怎的在对面的使臣里,你居然还有认识的人?”
唐昂驹被他一敲,目光随着那柄象牙扇,回首瞥了周穆清一眼,却完全不回答他的话。先前魏秦公主上前进贡,显然这周溯光完全未认出。所以看见他向使臣方向举杯,也只会朝他发一声问。唐昂驹心想这蠢驴自己眼拙,解释再多也是浪费口舌,“白瞎这好好的一对招子。”
唐昂驹说罢,只将周溯光晾在身旁,不予过多的回应。“喂,唐二郎,唐二,唐昂驹,唐长光!”
那周穆清不想唐昂驹将他无视的彻底,又不敢大声惊扰到武帝与殿中的使臣。他只能靠近唐昂驹压低声音,一声比一声咬牙切齿。伴着这周穆清的叫唤声,唐昂驹见那使臣进贡,所念的礼单也并未有过于稀奇的宝物。唐昂驹一时有些无趣,就从果盘内拿出一颗果子,慢慢啃着。明晃晃就把他这大活人晾着的模样,妥实是气人。周穆清哪里肯罢休,继续拿扇柄敲着唐昂驹的手臂。那头唐昂驹在那埋头啃着果子,这边他也默不作声地举着扇子不停敲着。唐昂驹实在是不堪其扰,只能用手将他戳来的扇子挥开,皱着眉低喝。“你这蠢货,老扰我用膳做什么?”
周穆清见唐昂驹理会他,也不在意语气,得意一笑。“我不是看你的嘴被这果子堵着,连声像样的话都说不出来。”
“兄弟贴心,怕你就这么成了哑巴,这不,兄弟动手帮你,你现在不就会说话了。”
唐昂驹听了将双目一瞪,明显是来火了,他将还未吃完的果子,重重丢回案上的琉璃盏内。“周穆清,等朝宴结束之后,我就回去告诉我阿娘。”
“你在朝宴上怂恿我去与康乐坊的娘子玩乐。”
“等我阿娘得空上汝南王府与你母亲一叙。”
“看伯母不好好整治你一番,看看你后几日怎么能出得了府。”
周穆清听见唐昂驹这番话惊得一愣,没成想唐昂驹一个十七岁的儿郎居然还想着去母亲那告状,还想给他狠狠栽一口黑锅。康乐坊可不同谢燕楼,是真正的欢场。里面的恩客多是三教九流之辈,唯有黄显荣去过一两次。周穆清足以想象得到爱子心切的孟娘子会给他母亲说些什么,背后冒出冷汗。他也知唐昂驹此人言出必行,这才连忙收回扇子。“你这小子太心黑了,玩不过你,我服气,不说就不说。”
“我不打扰你了,你可千万别去叔母面前胡说八道。”
唐昂驹想想这周穆清也是汝南王的世子,二人也有表兄弟之亲。如今这般也算难得忍让,他轻哼一声,拍拍被周穆清敲的起皱的衣服,此番便算作罢。他探身取了枚鲜果,继续安心的啃起果子来。两人对话来往一番,这时也快接近元朔朝宴的尾声了。待所有使臣将岁贡礼呈上,武帝对朝国的使臣一一赐礼。那太监们便在旁撤下宴席最后的残羹,这场元朔宴的食宴也接近了尾声。这时的唐昂驹看上去已然也是酒足饭饱了,坐姿明显提现出疲态。他身子懒颓,倚着凭几靠着,并且还因困意,捂嘴打了一两个哈欠。唐昂驹如此姿态,多次受到唐凌恒的眼刀。幸好武帝一直在接见使臣,还未顾及到他们这些臣子的席位,不曾见他如此失态的坐姿。但是同坐的众位大臣可都是时时关注唐府的,隶属唐府一派的武将皆露出痛惜之色。而元朔其他大臣,尤其针对唐府的文臣一派,觉得唐昂驹果然难登大雅之堂。他们面上难掩对唐昂驹失仪的嘲笑,以及对唐府这番脸面尽失的暗喜。唐昂驹自是察觉到那些不同的视线,心底冷冷一哼。他不用动脑,便知今日朝宴之后武帝那又会多出许多因为他失仪而弹劾柱国公与大司马仗权肆意纵容幼子的奏章。“真是不乐意同满嘴之乎者也的老腐朽出现在宴席之上。”
“看着就没胃口,还好我有先见之明。”
还是对于有些直白的视线感到烦躁,唐昂驹蹙着眉,睁开原本闭目养神的双眼。他粗略的扫了几眼,多多少少在心里记下了几个名字。最终在兄长越发凌厉的眼神以及他瞧见武帝停下与使臣交谈的情况。唐昂驹最终还是整理了衣服,乖乖的正襟危坐着。在武帝身旁的那位老太监示意下,随后便有许多的太监宫女匆匆进入殿中布置起来。唐昂驹看看中央重新布置的台子,细细看了下上面的装饰纹路。他就明白这就是朝宴结束前由舞姬献上的胜安福临舞所用的台子。舞姬献上此舞是元惠帝时定下的朝宴规矩,自那时起沿袭至今。时至今日,这还是唐昂驹第一次欣赏传闻中那位才子皇帝,亲自编排的舞曲。舞姬由两侧鱼贯入场,看上去与方才起舞的舞姬明显有所差距。这批舞姬无论是容貌还是衣着都要优胜些。这些舞姬是典乐司内舞姿最出众的女子,幼年从贵女内挑选娘子入宫。后又历经数次挑选,天资出众者方被选为此曲舞姬。终此一生只排练此曲,只为年年朝宴之尾献舞一曲。“咚”一声鼓响,引起殿中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坐在高台上的武帝,他停下与使臣的交谈,眉目含笑的看向台中。殿中央的舞姬起势,见蹑节鼓陈,舒意自广。随着乐器声的渐进,舞姬们沉浸于舞曲中翩翩而动。其姿翾风回雪,见其舞曲可窥当年元惠帝作此曲时的游心无垠,远思长想。即使是觉得元惠帝在于帝王权术上的能力极为失败的唐昂驹。他此刻也不得不认可这位帝王在诗词歌赋之上的才学成就。初窥这位帝王所编的舞曲,唐昂驹便为之折服。他也认同史书中所说的,这位帝王果真是让人难以评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