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脸色难看道:“说来说去,就是想让朕舍去亲母亲父,朕定然不会如你们所愿。”
毛澄冒死劝谏道:“陛下,同族同亲,血脉相连,继嗣也只是换个称呼,让陛下能坐稳江山。”
“你放肆!江山是大明的江山,岂是单个皇亲的江山。”
朱厚熜站起身怒斥毛澄,道:“换个称呼?那朕令你回去称呼你大伯为父,改换门庭。”
毛澄躬身拜礼,道:“多谢陛下恩赐,臣下朝就去认伯做父。”
“你……”朱厚熜被毛澄的一番话气到了,如鲠在喉,恨不得下令砍了毛澄这厮。 杨廷和见状,立刻说道:“陛下,尊崇礼制。”
“请陛下尊崇礼制。”
“……” 和杨廷和一系的官员立刻出声附和。 “你……你们……” 朱厚熜毕竟只是年不过十四的孩子,就算智慧若妖,也经不住这么多朝廷重臣逼宫。 就在这时,朱厚熜想起自己离开安陆时,和母后的谈话。当时,身边还有长史袁宗皋在一边出谋划策。 长史袁宗皋当时有提醒道:“遇事要冷静,实在难以下决定,凭借皇帝的身份,可以拖下去,另想办法。”
母后也支持长史地说,叮嘱道:“长史所言有理,你只是个孩子,退让并不代表退缩。弱小是你最大的保护。”
朱厚熜愤怒的脸色渐渐平静,冷冷地扫了一眼文武百官,道:“朕今日乏了,退朝。”
朝廷官员面面相觑,也不知是不是将新皇惹急了。 “退朝!!”
太监谷大用高声呼喊,早朝就这样在争吵中落幕。 乾清宫殿外,毛澄快步向首辅杨廷和靠近,边走边急切道:“扬阁老,扬阁老。”
杨廷和扭头,停下了脚步,他并未言语,等着毛澄说话。 “扬阁老,今日本官可将新皇得罪惨了,阁老可要照顾一下本官。”
毛澄唉声叹气道。 杨廷和笑呵呵道:“毛尚书,你可是重臣,大明的顶梁柱。 所以你别担心,这才是第一次交锋,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本官可没想第一次就能让新皇承认礼制,按礼制执行。”
毛澄担忧地问道:“那扬阁老认为新皇能同意这件事吗?今日看新皇的态度非常坚决,怕是很有难度。”
杨廷和拍了拍毛澄的肩膀,道:“毛尚书,今日我们算是小胜,照这个趋势下去,新皇帝会按照礼制执行,这大明没有礼制,成何体统。”
毛澄微微点头,语气坚定道:“对,新皇既不是嫡出,也不是庶出,身份本就有着争议,若是这都无法办到,那本官坐这礼部尚书有何用? 必须纠正新皇,以免这身份问题被百姓诟病。”
毛澄继续道:“扬阁老,我们要是时刻为新皇着想,弥补新皇身份的争议,你说新皇为何会做出如此大的反应?真是让人难以理解。”
“新皇还年幼,不懂其中的道理是必然的,所以才有了我等辅臣,有了百官。”
杨廷和说道:“等新皇成年后,定然会理解我等的一番苦心,前期受些委屈又如何? 放心,有本官在前顶着,你作为礼部尚书可要做好分内的事情,不然本官可不会留情面。”
毛澄心中一凛,纵使官位做到了二品大官,可在一手遮天的杨阁老面前,还是很恭敬,他点头道:“本官明白,维护礼制本就是礼部尚书该做的事。”
“好,走,我们边走边谈。”
杨廷和颔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扬阁老请。”
杨廷和刚踏出一步,便又停下,说道:“今日早朝上毛尚书说的认伯为父,最好落地为实,不然新皇找到借口,定然会借机发难。”
毛澄淡淡笑道:“呵呵,本官的伯父早已去世,认就认了,若是新皇能继嗣,何尝不是一件美谈?!”
“毛尚书能有此觉悟,新皇定然毫无退路。”
杨廷和称赞道。 “哈哈,走。”
两人对视一笑,都露出胜券在握的自信。 两人并肩而行,越行越远。 …… 下朝后,朱厚熜面无表情地来到御书房,刚刚坐下,他就令人寻来陈煜。 陈煜刚刚进到御书房,就察觉御书房的宫女和太监都小心翼翼,气氛凝重。他开口问道: “陛下,看你脸色难看,是有何事发生吗?”
朱厚熜扫视了周围的宫女和太监一眼,众人皆是打了个寒战,而后纷纷退出御书房。 仅是片刻,御书房只有陈煜与朱厚熜两人。 朱厚熜找到了可以倾诉的人,冷哼道:“哼,杨廷和这老匹夫不当人子,竟然联合老臣逼朕改换门庭,称孝宗皇帝为皇考,欺人太甚。”
随后朱厚熜将早朝的事情说了一遍。 陈煜皱眉,他并不懂朝政的事情,尤其是朝廷中派系繁杂,他更是不可能随意给出建议,不然出一个昏招,就万劫不复。 而朱厚熜出生王族,本就处于这个体系,其中的弯弯道道定是比他门清。 陈煜只能安慰道:“对方既然已经出招,我们暂时只能继续拖着。 陛下,有人反对你,自然就会有人支持你,这符合阴阳之道。 尤其是一些官员为了官位,定然会为陛下出谋划策。 陛下只需静等,臣想不久肯定会有人提陛下分担。”
朱厚熜疑惑,问道:“你为何如此笃定?”
“呵,这是人性,世人有贪财、有贪权、有贪色,七情六欲总是伴随着我们,直至寿终。”
陈煜说道。 朱厚熜的心情好了不少,道:“最近朕怎么感觉你有一种大彻大悟的错觉,你不会是在朕不知的情况下,修仙了吧?”
陈煜哭笑不得,道:“陛下,臣只是有感而发。臣心中也是有欲望的,只是欲望太大,反而心中只剩绝望,可能穷其一生都无法做到。”
“哦?难道就是你与朕在安陆说的理想?”
朱厚熜反问道。 “对,那些理想只是其中之一,臣最大的愿望就是上天看看风景,看看月亮上是否有嫦娥。”
陈煜说道。 朱厚熜心中古怪,问道:“你无缘无故说起此事,是想让朕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