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夜在一片飘飘雪花中悠然到来。顾夜心早晨一起床，满世界的白。楼下有人似乎是在打雪仗，又笑又闹的。顾夜心下了楼，原是小白和戴宁还有几个伙计在外头扫雪，边扫雪边玩。顾夜心断了一杯茶坐在门口看着他们玩，满心的感慨。霍值也端了一杯茶来，看一眼外头，道，“戴宁看起来，好多了。”
视线中，戴宁被小白一团雪砸中，正捏了雪团追着小白满世界的跑。顾夜心笑，“何止是好。时间，最终是会治愈一切创伤吧。”
霍值道，“前二个我听小白说戴宁家里想张罗着为戴宁娶亲，可是戴宁死都不肯，为这事跟家里吵了架，闹得不愉快。”
顾夜心倒是理解。“作为戴宁的家人，自然是希望儿子早早走出困境，娶妻生子。可是戴宁，他也有权利保护好自己的心不被别人打扰。”
毕竟是那么大的创伤呢。他们正说着，李贺带了苏同从远处来，苏同在门口跟戴宁几个人玩了一会儿，才跟着李贺进了大堂。顾夜心有些好奇，看着李贺道，“今天不是小年吗，你们大理寺不放假？”
苏同快一步道，“放假呀，可是我和大人没地方吃饭，这不，就来夜心姐你这里讨一碗团圆饭。”
苏同这一说，顾夜心才想起来，小年在大晋算是个很重要的节日，过年之前的最后一个节了，自然是要吃团圆饭。顾夜心拍拍手站起身，道，“没问题。既然今天是小年，我去买菜，晚上做了好吃的招待你们！”
苏同眼眸一亮，外头的小白也听见了顾夜心的话，忙的跑进来，两个人异口同声道，“你做??”顾夜心抿着唇笑，爽快道，“我做！”
两个人欢呼一声，便又去外头玩了，李贺今儿穿的是便衣，他走到顾夜心身边，道，“既然是去买菜，我陪你去吧。”
顾夜心眼珠子转了转，看着李贺故意道，“你陪我去买菜？要是被人家看见了说唐唐大理寺少卿居然屈尊降贵出来买菜怎么办？”
李贺眼眸里有笑意，“不怎么办。”
顾夜心又道，“那，你陪着我买菜，万一被人看见了，说你和我之间怎样怎样，那怎么办？”
李贺唇角微扬，道，“说就说，没关系。”
顾夜心一乐，道一声，“成。”
，二人便出了门。到底是小年，街头人流攒动，很多人都是来置办年货的。顾夜心一边买菜，一边看见好的年货也买，才不过走了半程，李贺手里大包小包的就已经提了一堆，都快被盒子要淹没了。顾夜心走回到李贺身边，替他拿了几个盒子，笑道，“累吧，是不是不习惯这样出来买东西？”
李贺笑道，“是有些不习惯，不过，总要习惯的。”
顾夜心拿盒子的手顿了顿。她抬眼看李贺，李贺眼眸里的笑意明晃晃的，并不躲闪。顾夜心有心逗他，道，“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总要习惯的？”
李贺想了想，道，“我今年已经二十有六，早过了娶妻生子的年龄。早些习惯做这些事，也好让未来妻子高兴，也不枉费家里老母亲盼儿媳妇的一片心。”
顾夜心捂着嘴直笑，道，“看不出来，平时看起来老实巴交不苟言笑的李大人，倒是个疼媳妇的好男人。”
李贺挑了挑眉，道，“那是自然，我好与不好，一试便知。”
两个人买完了菜，赶回茶舍已经是快中午了，顾家派人来请，想请顾夜心晚上去家里吃饭，顾夜心托说店里有客人，谢了顾夫人的好意。晚上的团圆饭，加上李贺和苏同，人数便有点多，顾夜心吃罢了中午饭就匆匆开始准备起来。好在有李贺帮她打下手，虽说做不了什么实质性的活计，但是烧火摘菜洗碗刷过这些体力型的，他还是很做得来的。苏同和小白站在厨房外头，看着李贺的身影嚼舌根。“哎你说说，这要是你们李大人娶了咱家掌柜的，那这样的景象岂不是以后要常见？咱们茶舍的后厨，有个大理寺少卿帮厨，这也算是个活招牌吧。”
苏同摸了摸下巴，摇摇头，“难说，男人嘛，追求女人的时候当然要做到最后，你什么时候见过猫捉到老鼠之后还对老鼠上心的？不都一口吃掉完事吗？”
小白挠了挠头，“那也是啊。”
两人正说着，李贺背对着苏同突然吼一声，“苏同，来烧火！”
苏同被吓的一打颤，小白忙的找了个机会就溜了，苏同一面应着，一面对着小白的身影一阵懊恼，只好进了厨房。这一整年，真的发生了许多事情。顾夜心的心从来都是漂泊的，漂到哪里算哪里。可是今天这顿饭，顾夜心居然感觉到了那么一点点家人的感觉。顾夜心抬头环顾四周，有喜欢的人在，有好朋友在，店里伙计跟了她很多年，早就是一家人了。可不是就是一个大家庭吗。顾夜心叹口气，满足的喝了杯中的酒，正在这时，外头有人敲门，听着挺有礼貌，敲的规规矩矩的。小白抱怨道，“怎么回事，不是都关门打样了，怎么还有人上门来？”
戴宁瞅一眼外头，道，“你好好看看，你关门了吗！”
小白一看，他刚才去关门的时候，正巧戴宁跟他说了什么，他一转身就去忙别的了，把关门的事情给忘记了！从他们这个位置看，门口隐约站了一个人，他身后，一片风雪。小白不由得几分懊恼，顾夜心道，“算了算了，大概也是没地方去的，留他吃顿饭不是什么大问题。”
小白应一声，就要去开门，顾夜心忙道，“你们都忙一整年了，我去吧。”
说着，就起身起开门。小白一乐，又坐回去忙不迭给自己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就刚才说话的功夫，盘子都要空了！戴宁瞪他一眼，“你可长点心吧，新的一年要还是这样糊涂，看掌柜的罚不罚你。”
小白忙道，“知道了知道了，再不了。”
这里正说着，顾夜心那边已经打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和李贺年龄相仿的男人，青灰色圆领袍子，看打扮，像是个读书人。顾夜心笑道，“怎么这个点还来外头吃饭？”
一边打开门，好让男人进来。男人看见顾夜心，先是一楞，便呆在了原地不动。顾夜心都开了门，他也没有要进来的意思。顾夜心有些奇怪，歪头看他一眼，“你，是来吃饭的吧？”
他们这边的动静引起了李贺的注意，李贺便放下筷子朝着她们来，那男人看了顾夜心许久，表情忽的有些扭曲，嘴唇艰难的动了动，吐出一个名字，“清，清梦？”
顾夜心一顿，抬起头看向男人，男人再看一眼顾夜心，眸子终于有了变化，他大骇，随即上前一把抓住了顾夜心的肩膀，“清梦，清梦，你，你居然还活着！”
说罢，男人一把便抱住了顾夜心。顾夜心整个人都惊呆了。她被男人的话惊的没办法动作，还是身后李贺出手，一把推开男人拉回了顾夜心。“你干什么？”
李贺挡在顾夜心前面，看男人的眼神凶的像是要吃了他，男人一急，朝着后头的顾夜心喊，“清梦，清梦，我是明烨啊，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傅明烨啊，你不记得我了！”
男人的表情疯狂而迷惑，顾夜心听见他喊‘清梦’，心上便没来由的一阵痛，头也痛，不由自主的蹲下身去。李贺察觉到顾夜心的变故，赶忙蹲下神去看她，顾夜心抱了头，满脑袋都是男人的那声‘清梦’，一声高过一声，像是有人拿个大喇叭在她头脑里边声嘶力竭的吼。“别喊了，别喊了！”
顾夜心无意识的痛苦呢喃，最终承受不住，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