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知道老道的道号,不过杨熙并没有在意这些。他关注的是老道走了,真的走了。走得那么猝不及防,让杨熙一点反应都没有。和老道相处十几年,那些点点滴滴,那一件件事,一一浮现在杨熙的脑海中,每一次杨熙捉弄老道的时候,老道生气揍自己;每一次杨熙生病的时候,老道无微不至的关怀;每一次杨熙受伤回来,老道都是亲自为自己上药;每一次老道教习自己读书,那双慈祥殷盼的眼睛…...“啊!啊!…….”杨熙发疯一样的跑出房屋,跑出院子。沿着下山的那一条路追了下去正在练枪的典韦,看到杨熙失控地跑出院子,不由一呆。典管跑出屋来,对着一旁还在发愣的典韦怒喝道:“憨货!看什么看,还不快去追!追不回阿雉,你也不要回来了!”
听到典管的呼喊,典韦一下子反应过来,跟着追了出去。杨熙跑得很快,跑得很急,一不注意,被树枝绊倒,狠狠地摔在地上,摔破了膝盖,但是却没有顾着疼痛,爬起,跑得更快了,好像自己刚才摔倒,老道走得更远了,对自己有些气恼!“贼老头!贼老头!你在哪里!贼老头……”杨熙不停地呼喊,泪水止不住的喷涌出来,几息时间,泪水已然打湿脸面。典韦由于耽搁了片刻,随着杨熙跑出,在后面紧紧地追着。“阿雉,你冷静一下!阿雉!……”翻了几座山,跑了七八里路,跑得很急。杨熙很累很累,最终支持不住,跪倒在地上,满头大汗,鼻涕眼泪弄得满脸都是污垢。“贼老头!贼老头!……”杨熙不住地呼喊着。典韦气喘着跑到杨熙身边,看着杨熙那一脸鼻涕眼泪,没有出言嘲笑。他重来没有看到杨熙如此伤心,也不知怎么出言安慰。这一路上,典韦看到杨熙的状况,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老道走了,他也非常感慨伤心。过了一会,杨熙还跪在地上哭着。典韦微微叹了一口气,想伸手用自己的衣袖帮杨熙擦拭脸上的污垢。此时,典管骑着马也赶了过来,翻身下马,来到杨熙身边。杨熙休息了一会,恢复了一些体力,站起来,想要继续追赶。典管一把抓住了杨熙,典韦也趁机从后面抱住了他。“阿雉,你冷静一点!道长执意要走,你追也是无用的!”
典管大声喝道。“不!我一定要把老道追回来,他是我的亲人,他已经老了,我要孝敬他,陪伴他,直至终老!他腿脚不便,走不远的!”
杨熙喉咙都沙哑了。杨熙气力很大,典管和典韦两人死命抓住他,不过还是差点被他挣脱。典韦扭头示意典韦,典韦一反往常的憨厚,持掌狠狠地向杨熙脖子打去。杨熙为了挣脱,全身青筋暴起,面红耳赤。典韦这一掌下去,杨熙瞪圆了双眼,缓缓倒下。看到杨熙安静下来,典管和典韦都松了一口气。杨熙被典韦抱起放在马上,典管简单包扎了一下杨熙受伤的膝盖,两人走回,一路无语。杨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时分,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好像想起了什么,翻身下床,跑出了院子,按下山那条路继续跑出。正在院子里坐着地典韦和典管,也起身追出。由于早上那一路追寻耗费了杨熙大量的体力,膝盖也有些疼痛,没跑多远,就被典管典韦追上。两人又抓住杨熙,典韦刚想一掌下去,杨熙回头瞪红了双眼,盯着典韦,典韦迟疑了一下,杨熙就要挣脱出来。典管冲着杨熙另一边脖子,一掌下去,杨熙又安静了下来。两人把杨熙抱回,放置床上。典管害怕杨熙再次跑出,就用粗绳把杨熙绑在了床上。可能是杨熙太累了,中午也没寸米下肚,直到傍晚时分,杨熙才悠悠醒来。杨熙清醒之后,一阵挣脱,时而大声喊叫老道,时而怒骂典韦,时而说一些他们不知道的话……慢慢地,屋里只留下一阵嚎哭。典韦典管两人在院子里一阵叹气。典管知道杨熙会追,会哭。但是却不知道杨熙反应会这么强烈。过了片刻,典韦盛了一些吃食给杨熙送去。“阿雉!你一天没吃饭了,吃点吧!”
典韦小声地说道。或许是杨熙哭累了,闹累了,此刻平静下来,呆呆地看着屋顶,满脑子都是和老道在一起的时光,好像没有听见典韦的声音一样,一言未发。看到杨熙表情,典韦一阵感叹。自己的生死兄弟如此伤心,自己怎么能高兴的起来。典韦把吃食放在一边,坐在一旁守着杨熙。可能是想起了以前的伤心的往事,想起自己的母亲,虽然记忆有些模糊了,但是典韦黯然呆坐,低吟起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杨熙转头看了一眼典韦,继续回头,木然地看着屋顶。良久,饭食凉了,典韦出去热了一下,端回来,继续守着杨熙。一夜无话,杨熙就这样盯着屋顶,眼睛干涩了,僵硬了。典韦在一旁守着,深夜,典韦熬不住了,睡去。次日清晨,杨熙又闹腾挣扎一番,把一旁的典韦惊醒。杨熙知道他挣不脱,但是他不甘心,不承认,不过那又能怎样。傍晚时分,燃起蜡烛,典韦和典管一起守着杨熙。杨熙转头看了一眼典管和典韦,看着这他们这两天,守着自己,为自己揪心,为自己难过,尤其是典管憔悴了很多。杨熙知道老道再也追不回来了,天下太大了!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不能与老道相见!不,我要一直寻找!良久!良久!“师父,大壮,我想吃东西!”
杨熙发出干哑的声音。突然听到杨熙的声音,几息后,两人反应来,心中甚是惊喜。“诶!诶!想吃东西就好!”
典管突然笑着说道。典韦又露出久违地憨笑。“憨货!还不快去热饭!”典管踢了一下典韦,怒喝道。受到典管的突然袭击,笑容也有些停滞,撇了撇嘴,咋又是我呀。杨熙看着这温馨的一幕,脸上嘴角微微一笑。不久之后,典韦就热好饭食给杨熙端来。典管已经给杨熙解开绳索,既然杨熙已经想开了,也就没什么顾忌了。杨熙扭了扭发酸的手,端起饭食,就是一阵猛烈的吞咽。一天多没有进食,在杨熙这个年纪实在是太饿了。吃着吃着,杨熙又想起了老道。杨熙眼角流下两滴眼泪,他又有些哽咽。他想起前世的一首歌曲,用沙哑的喉咙唱了起来。“总是向你索取却不曾说谢谢你,直到长大以后才懂得你不容易。每次离开总是装做轻松的样子,微笑着说回去吧转身泪湿眼底。多想和从前一样牵你温暖手掌,可是你不在我身旁托清风捎去安康。时光时光慢些吧不要再让你再变老了,我愿用我一切换你岁月长留。……总是竭尽所有把最好的给我。……你牵挂的孩子啊长大啦~~~~~……时光时光慢些吧不要再让你再变老了,我愿用我一切换你岁月长留。……你牵挂的孩子啊长大啦~~~~~感谢一路上有你。…….”杨熙反复唱着这首歌,唱到最后喉咙再也发不出声音,靠在床头,沉沉地睡去。杨熙实在是太累了,心力交瘁。歌声的感染力是巨大的,典管一直沉默着听到最后。典韦低头看看了有些白头发的典管,双手紧紧地攥着,内心很不平静。典韦把杨熙扶倒,盖上被子。两人悄悄地走出去。次日一早,典韦起床后,来到院子了,看到杨熙静坐在石凳上。杨熙早就醒了,鬼使神差地走到院子里,坐在石凳上,这里是老道最喜欢坐的地方。“这个时间,贼老头应该是在院子里晒太阳。”
杨熙心里默默地想着。就这样杨熙坐了一上午。午间时分,典管准备好饭食,杨熙起身拿了四副碗筷。“阿雉!你多拿了一副吧,咋们这就三人。”
典韦看着多了一副碗筷,和杨熙说道。典管连忙示意典韦,不要在说话。典韦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转头看着杨熙。杨熙抬头对着典韦微微一笑,一话未说。“贼老头,看这是你最喜欢吃的肉,哈哈,你现在吃不到了吧!……嗯,真好吃!嘿!看你嘴馋的样子。哈哈!好吧,我给你夹一块。啥,不够吃!好,我再给你一块!还不够吃,你真嘴贪,好,都给你!都给你!”
杨熙自言自语,在老道最常坐的位置,往那空碗里不停的夹肉,直到碗里再也放不下,锅里的肉也夹完了。“哈哈!没了,真没了!哈哈!……”典管和典韦两人端着空碗,目瞪口呆地看着杨熙奇怪的言语和动作,都没有出言阻止。典韦看到锅里没了肉食,嘴巴撇了撇。两人每人盛了一碗汤,将就吃了一顿。下午,杨熙在那间书屋里呆坐着。夜晚,杨熙在老道的房间里待了一宿,一夜未睡,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第二天,杨熙重复了昨天的动作,不过深夜时分还是熬不住睡去。这两天白虎好像明白他的主人心情不好,一步不离地待在杨熙的身边,不再耍闹。还好,典韦偷藏了几块肉食,不过还没吃就被典管发现,勒索去一大半。第三天一早,杨熙早早的起床,在院子里练了一炷香的枪。他知道,他离开的时间到了。吃过早饭,三人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囊。临走之前,杨熙又每间屋子看了一遍,尤其是在老道那件屋子里停了良久,抚摸一遍老道用过的所有东西。三人带不走,只能全部留下,不过那封老道给杨熙的信,杨熙放在胸口,直到下次见到老道,再回来拿,不过杨熙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一年、两年、还是永久……三人上马,走上了下山的那条路,远处白虎跑来,有些不满地对着杨熙吼叫,好像在发泄自己的不满。本来杨熙是想把白虎留在山里的。“好吧!你跟着我们一起走吧!”
杨熙把白虎抱上马,白虎亲昵地舔了几下杨熙的手。杨熙三步一回头,直到再也看不见山顶那几间木屋,才转身,渐渐远去。一个佝偻的身影躲在一颗树下,看着三人渐行渐远。其实老道并没有走远,只是一直藏在山林里,躲避着杨熙,看着发疯的杨熙,老道很心疼。待杨熙他们三人走远后,才从树后走出来,踮脚眺望。他何尝不想看到杨熙及冠成人,娶妻生儿,只是人生有太多的无奈。老道眼角流出平生第一次眼泪。“阿雉,你前天唱的是什么,怎么那么好听!”
典韦憨厚地问道。听到此言,典管猛然回头,瞪着典韦,示意他不要再说,瞪得典韦有些发虚。“无事。大壮,你觉得好听,我教你!”
杨熙嬉笑地回答典韦。是的,他们熟悉的阿雉回来了。杨熙一遍一遍地教着典韦,典韦本就不是那个料,几十遍下来,还是五音不准,连歌词都记不全。最后两人都默契地放弃了。…...说也蹊跷,第二日,山中就涌入了大量的灾民。不过这些灾民有些奇怪,满身都是红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