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周城隔着几百公里的山路上,一长队的运送粮食的马车,已经被困在这里长达六天的时间了。原本只是前方道路被大水冲塌了两三公里的路程,车马难行,等众人想退回去,重新选择一条道路的时候,就发现他们身后的道路,早已经被大水冲毁。他们若是折返的话,马车里的粮食肯定会泡水,等送到周城,估计都已经发芽了。没办法,负责这次运输的光禄寺卿聂远山的儿子,聂琼只能让众人继续前行,派出部分士兵清理路上的树木和石头,另外一部分士兵则是看守着装有粮食的马车,两班人马轮流交替。这没日没夜的大雨下得让人焦躁不已,身上的衣服基本上都没有干过,黏黏糊糊缠在身上很不舒服,队伍中不少士兵都已经淋雨生病了。幸好马车上还有不少药材,才没有出现危及性命的情况。也因此,整个队伍中能够去清理路上的障碍的劳动力也减少了很多。好在这路上崇山峻岭,再加上大雨倾盆,倒是没有再遇到别的什么危险。但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再拖下去,他们这些人恐怕还没有将山路清理干净,就会全部病倒在路上了。“大人!好消息!好消息!刚收到周城那边传过来的消息,他们已经将道路上的障碍已经清除干净了,明天就能赶过来!”
一个还生着病的士兵,在收到消息之后,赶紧跑了过来,苍白的脸上还染着病态的绯红。聂琼一听到这个消息,顾不得身体的疲惫,立马站起身来,“好!好!太好了!我们很快就能脱困了!兄弟们,大家再加把劲!我们很快就能离开这里了!”
“太好了!我们终于能离开这里,穿上干爽的衣服了!”
“我想吃一口热乎的饭菜,好好躺在床上睡上几天几夜。”
“将粮食送到周城,咱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总算是能够放松了。”
“……”整个队伍中也响了欢呼声,众人干起活来,也越发卖力了。等到了明天,见到周城的人之后,他们身上的重担也就能卸下来了。在众人欢呼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在昏暗幽深的树林里,在雨水声的掩盖下,一群人悄无声息的接近了这支队伍。众人还沉浸在喜悦中时,冷不防,自山林间射出无数箭矢,冲着毫无防备的士兵们铺天盖地射去。“小……心!”
最先发现问题的是聂琼,他话还没说完,胸口就中了一箭。整个队伍瞬间慌乱起来,聂琼被身边没有受伤的士兵拖拽着躲到了马车后面,躲过了几轮箭雨。此时泥泞的地面上,已经被鲜血染红,雨水中混合着血水,不断流向远方。聂琼喘着气,看着身边一个个倒下的士兵,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起。可他胸口中了箭,鲜血早已经染红了大半个胸腔,仅仅只是稍微一动,整个胸腔就像是要被撕裂开一般。那些躲在暗处放冷箭的劫匪,还没有现身。身边惨叫的声音越来越少,遍地都是惨死的尸体,聂琼能看到的活人,就只剩下护在自己身边的两个士兵。又过了一阵,聂琼眼前已经一阵阵发黑,这才听到脚步声和喧闹声,一抬眼就看到旁边的密林中,跑出十几个身穿蓑衣的蒙面人。他们一下来,就抽出武器,朝着还活着的士兵们攻击而去。聂琼努力站起身来,想要与那些劫匪决一死战,却被身边的两个士兵死死拖住,并拽着他往返回的方向走去。“放,放开我,我要杀了他们!”
聂琼虚弱喊着,还想回头再杀了那些劫匪。“大人,我们打不过的,上去就是送死!这时候还是保住性命最重要!”
两个士兵在说话间,其中一个就已经受了伤。“你们……”“我留下来断后,你们赶紧走!”
聂琼还想说什么,那个受了伤的士兵将聂琼他们往身后一推,自己转身挡住了追杀过来的几个穿着蓑衣的劫匪。“我已经受了伤,你赶紧走,回去报信!”
聂琼想要从另一个士兵手里挣脱出来,带上他,这人也活不成的。还不如让他活着回去禀告粮食被劫的消息。“大人,属下就算是死,也不能丢下你,不然属下没法跟聂大人交代。”
那士兵抽空回了一句,依旧没有要放开聂琼的意思。听到那士兵的话,聂琼就知道,这两个士兵,应该是父亲安排进他们队伍中,特地保护自己安全的。可自己如今这个样子,只会还他们都跟着自己陪葬。只是不等聂琼做出什么举动,殿后的那个士兵,已经被几个蓑衣劫匪斩杀,那几个劫匪已经冲着他们的方向飞速而来。那士兵不仅要护着聂琼,还要对付那些蓑衣劫匪,很快身上就已经伤痕累累。两人且战且退,在崎岖的山路上艰难逃生。最终,那士兵握着刀的手臂,被蓑衣劫匪一刀斩下。聂琼和那士兵已经退到了山路的边缘,湿滑的山路,连站稳脚都要费力,两人一个踉跄,竟然直接从山路上跌落下去,滚进了旁边的山林中。在失去意识之前,聂琼努力睁大了双眼,看着前面山路上,又出现了不少人,有的穿着蓑衣,有的只是一身粗衣麻布,那些人走到装满粮食的马车面前,脸上都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神色。很快,就有人出手,将马车上的粮食一袋袋卸了下来,几乎是每人身上扛了一袋粮食,就消失在山林之中。粮食被劫的消息传回云京,郁玹气得将面前的书桌都拍碎了。在这紧要关头,再筹集粮食送过去,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