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平日里,夏初一一定很是享受这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毕竟不用跪人的感觉那是相当好的。可是今日,她叫着白帆亦,甩脱了一路从城外排到城内来迎接她的众人,直奔那放着日晷的方向而去。一个宫殿连着一个宫殿,个个大得出奇。夏初一也进过无极洲轩辕王朝的宫殿,显然是头发丝和大腿,完全没有可比的概念。等她奔得都开始有些累了,问白帆亦还有多久,白帆亦淡定地回答说:“再过三道门就到正殿了。”
敢情他们跑了那么半天都在外围跑怎么地?日晷就立在正殿朝阳殿的门口,夏初一停住脚步,看着面前的这个比宫殿还巨大的庞然大物,终于知道泷越说为什么不能强行打开了。看着日晷上显露的还有两个时辰,她赶紧地回转过头去,冲着白帆亦伸出了手。白帆亦也没敢耽误,立马取出了一个双层的小球,递给了夏初一:“这是离水。”
夏初一很想看看离水到底是个什么水,可是这球有两层,且里面一层一直都在转动着,她瞧上去只看到白茫茫的一片。“元宵!”
她将球放在手心里,大喊了一声。话音落下的同时,半空之中突地俯冲下来一个黑影,张开嘴,一口将那球给吞进了嘴里。夏初一连忙地抓住面前这只四处乱飞的小白龙,赶紧地问道:“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不良反应?”
“咕叽咕叽,咕噜噜!”
元宵用小爪子拍了拍白白软软的肚皮,张嘴就是一串叽里咕噜。夏初一顿时欣喜地道:“你是说吃了这个,你不再口渴了,身体也不热热的了?”
“咕叽!”
小白龙点了点头。纵使淡然如白帆亦,这会儿也忍不住扯了扯嘴角。那小白龙咕叽两声,他家这位夫人,到底是怎么翻译出那么长一句话来的?不过淡定如斯,他立马波澜不惊地对夏初一道:“夫人如果准备好了,那小人便送夫人进时间囊了。”
夏初一在看了一眼日晷上的时间,点了点头:“你在外面好好看着,一定不要错过了。”
这话不用夏初一提醒,他也会一分一秒地盯着。点了点头,他立马拿出了一个布卷。夏初一还以为时间囊是个空间,没想到就是一卷布。还没来得及抒发自己的感慨,就见那布卷一阵耀眼的光芒闪过,她身子一紧,立马被吸了进去。万丈光芒之后,场中再不见夏初一和元宵的影子,白帆亦收了布卷,负手立于偌大的广场上,目光落在那日晷上,眸色深深。他终于不负大人所托,将夫人和未来的小主子骗到安全的地方了。若是想冲破时间囊的束缚,必定是灵帝大能级别,等真到了那个时候,无论大人成功与否,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吧。这偌大的太炎宫,不能再没有主人了。时间囊里,不仅能够停住时间,还能够保存智慧。夏初一刚站稳脚跟,就见半空之中一个个透明的球飘来飘去,她伸手戳了一个,那球居然爆开,在她耳边,竟然响起了一个斗技的口诀!她连戳了好几个,竟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连锻造炼丹都有涉及,而且是秘书之中不外传的秘法。若不是她赶时间,这些漂浮着数以万计的球球,她一定挨着挨着地戳个遍。从芥子空间里面拿出锻造的各种工具,天行策、玲珑眼等各种材料等也一一地摆放了出来。夏初一揪住开小差的元宵,极是严肃地道:“今日成否全看你我,你要敢在这时候给我出岔子,我就把你红烧了,给十五加餐!”
元宵“呜呜”了两声,垂着小脑袋一脸委屈的模样。此时的元宵已经被夏初一各种灵丹妙药珍奇宝贝喂得胖胖的了,离水珠一下肚,此时的它已然已经有了小孩子大小。夏初一见到它那模样,霎时间母爱泛滥成灾,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赶紧地又好言地哄了几句。锻造正式开始,材料的融化、法器的淬炼、宝石的镶嵌,无论哪一步,都必须得元宵配合。天火和离水皆在它肚,这会儿简直就是一个移动的炼器炉和水池。夏初一将天行策取出,扔进了熔炉里,静静等候结果。外面还有两个时辰,那她在这里就有二十个时辰,将近两天的时间,怎么算都紧巴巴的。以前二师父为了锻造一把法器,经常是半个月一个月不吃不喝不出门的。“泷越,你一定要拖住,一定要拖住!等着我!”
又是一个春暖人间,太阳和煦,花红柳绿,微风习习。大红的衣袂上下翻卷,露出衣袍下那双纤尘不染的白绸鞋面,未沾染丝毫这尘世的尘埃。他抓住飞来的透明飞鸟,袖袍一挥,便变成了一颗内丹。飞鸟衔着的信纸,也随之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手里。不用展开,便知道了里面的内容。他伸手一捏,那纸片便变成了粉蘼,飞向了天空。那边处理好了,那他,就再无什么后顾之忧了。小东西,你那般聪明,想要算计你,可真是不容易呢。他忍不住笑了笑,记忆中那张娇俏的小脸,如果知道这一切,一定会把脸皱成难看的一团,然后肘拐脚踢齐上阵,以泄私愤。小东西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揍我的机会。“大人。”
一个黑影飞快落下,冲着他一个躬身。袖袍一挥,他让他起来,淡淡地道:“什么事?”
“灵虚上君刚刚宣布闭关,已经进神隐洞了。”
“那个老滑头,”泷越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目光遥遥望向祭坛方向,“他这算是给六大隐族表明态度么?”
旁边黑衣人垂着头,并没有多嘴回答什么。灵虚上君,不是他们能够置喙的。泷越却突然间心情大好,慢悠悠地踩着那刚刚冒出的青草尖儿,一路踏春,朝着祭坛而去。他走过的地方,草尖未动一分,连叶上滚动的露珠,也未影响一分。祭坛的六芒阵上,奇怪的图腾祭文,透着未知的神秘。六大隐族的所有部众,早已经按照自己种族代表的方位,全部地站好,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阵型。在他们中间,祭坛的高塔高上百米,仰头望不到顶,尖尖如利刃,直插云霄。一边临海,汹涌的海水不住拍打海岸。一边却有一座突兀耸立的高峰,临近的一面光秃如镜,镜面上刻画着许多未知的文字,上面染着红色的朱砂。不过此刻,朱砂已经脱落得差不多了,山壁也开始裂开一道道的小口子。随着泷越的走进,那山峰似乎在颤抖,好像下面有什么东西,真要冲破万物的束缚,飞跃出来一般!那是,绝对强悍,可以主宰众生的力量!六大隐族的人看着毫无灵力的泷越一步步地走了过来,就好像是看到了自己不可限量的未来!他们曾经无数次想过,若是……若是当年云家主没有将泷越的魂魄给夺走,那么现在的六大家族,是否还会是现在的模样?他们的祖先,将他那无穷无尽的力量瓜分,收为己用,然后成为一个又一个的化神大能,成为这飘渺神域的强者,然后将这飘渺神域重新划分!说不定,说不定他们还可以攻上九重天太上宫,坐上了那至高无上的宝座,只手掌控别人的命运!几乎是越想越兴奋,他们看着泷越,似乎就已经看到了自己以后的模样!司空琰扒开目露贪婪的众人,一步迈开,借了个力,一个纵身到了泷越的面前。“欢迎回来,泷越上君!”
泷越勾了勾唇角,看也不看司空琰,只将目光淡淡投向了六大隐族之中,最是薄弱的云家。“云家各位倒是好高尚的品质,都快要被人灭门了,还替别人卖命呢。”
跌跌撞撞跟在泷越后面气喘吁吁跑来的云盏,也一下子扑了过去:“大哥!二哥!”
云家这些庶支,本就是其余五大隐族扶持上来的傀儡,这次天女诛杀云氏女,他们也气得肺都快爆开了。可是看着还有一堆嗷嗷待哺、蹒跚学步的稚儿,还有那些踽踽而行,没有生存能力的老人,他们如何能够拿上全族的人去拼?如今他们存在的意义,大概就是这六芒阵了吧。除开这个,五大隐族还凭什么让他们云家活在这世上?云家队伍里,一群人和云盏抱在一起,哭得撕心裂肺,凄惨悲凉。司空琰被泷越无视,本就一团子火,忍不住回头一个冷眼,厉喝道:“哭什么哭!”
哭声戛然而止,云家再无人敢吭声,云盏却一下子站了出来,指着司空琰道:“有人敢做,还不许人说了?当真是少宗主,好大的气派!”
司空琰被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气得冷下了一张脸,手中水光突地漫了出来:“我不介意,再毁一次云家!”
那冷冽狠厉的话语,吓得云家众人赶紧地将云盏拉了回去,封住了她的嘴巴。泷越却在一旁看着,不吭声,不言语,仿若一个局外人一般。司空琰仔细地看了一眼他的表情,见他嘴角上噙着微微的笑,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赶紧地收回了手。他差一点,差一点就上了泷越的当。一来就可以地挑起他与云家的斗争,只要他一气之下动手灭了云家,这六芒阵还有何作用?当真是好高的计谋!怪不得他一路上都带着这个渔家女,原来是这会儿来算计自己!泷越这会儿根本没注意司空琰那阴晴不定的表情,目光漫不经意地扫了周围一圈,瞳孔有些危险地微微缩起。花月萱,居然不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