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定了泠娘的住所,便有嬷嬷和丫鬟先带着泠娘入了府。老夫人,贺夫人和贺知胥又陪着贺知蓝在风口里说了会体己话,娘几个泪眼婆娑的,很是不舍。“南卿,你去给你二姐姐取一笔银子,她回宫之后少不了要上下打点。”
贺老夫人低声提醒着沈南卿。“是。”
沈南卿点点头,说着便对着觉夏示意。“弟媳,胥儿的身体如此,你这个做夫人的可要好生照顾着,他可是你一辈子的指望呢。”
等待觉夏去取银子的间隙,贺知蓝不免拿出宫里的那套架子,以长辈的身份提醒着沈南卿。“二姐姐,南卿明白。”
沈南卿点头应下。前世她跟贺知蓝见面的次数也很少,不过每次见她时,她都是这副架子,沈南卿也都习惯了。她知道贺知蓝不过是自高自大,在贺府人面前自视过高而已。不过她是正儿八经的贺府嫡出小姐,自幼被周身环境所影响,虽觉得自己不输男儿,不过她对人伦常理,却还是很看重的。前世的今日,贺世昌是以贺知胥外室子的身份入府的,养在了自己名下而已。外人不知道内幕,但是贺知蓝却很清楚。她连连指责贺世昌过分,更直言道她的侄子断然不能是外室子的身份。是此,沈南卿倒是觉得贺知蓝或许能帮上她的大忙...“遍寻名医也好,民间偏方也好,总归是要试试的。过继的孩子到底跟自己亲生的不一样。”
贺知蓝说着便冷眼看了看远处等待的贺世昌和贺云骁,又不是贺知胥的亲生儿子,她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的确如此,这世间唯有血缘是斩不断的,其他的...都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贺夫人也没有正眼瞧过这两个孩子,也不知道老夫人是怎么想的。过继一个便行了,还留下一个没心没肺的孩子...“二姐姐说的是,魏府我的表哥会尽快张罗这件事,替夫君搜集天下名医。”
沈南卿再次点头,正巧这时觉夏抱着装帛金的箱子走了过来。“二姐姐只身在宫中不易,多带些钱,也好劳烦宫人多送些消息进出。”
“这里是多少钱?”
贺老夫人只觉得眼前一黑,这个箱子正是从她房中拿走的。里面放的可是整个丧礼收到的帛金,就算沈南卿拿出一部分,那也还有一笔庞大的数目...贺知蓝在宫中时,且不说是月月送钱,可每两个月总是要送一笔钱入宫的。这些钱送到宫中,根本没有听到什么响声。如今都已经持续了五六年了...她留下的帛金原本是为了给昌儿留着的,他初入府自然要多花些银子收买人心的。一时心中有些不悦,不过碍于贺知蓝的面子,也不好发作。“时间匆忙,孙媳还不曾登记入册,不是很清楚里面有多少钱。”
沈南卿摇摇头,如实道:“这笔钱是要给二姐姐的,既没有登记入册,那便是祖母的私产,倒也不用记得那么清楚。我知道祖母办事向来细腻,凡所出之前,都有随笔记账的习惯。可二姐姐跟夫君一样,都是我贺府的顶梁柱,孙媳觉得既不用归还算的那么仔细,便擅自做主取了过来。若是祖母不放心,那孙媳这就回房细数一番?”
沈南卿满脸的难为情,颇有一股子心酸。她身为弟媳,尚且不如姐姐算的那么清楚。却不曾想竟然惹到了老夫人,所以脸上除了难为情,还有些许讨好老夫人的意思。她的这幅表情,再加之她刚刚说的那番话,直接让贺知蓝的心中有了隔阂。她入宫多年,为的是什么?上下打点,还不是为了贺府?否则在祖父病重这些年里,贺知胥没有参加科举,是如何入仕为官的?却不曾想祖母竟然将她花的每一笔钱,都记了下来...“那倒不是,只是卿卿你身为当家主母,凡事经过你手中的账面,自然是要清楚的。”
贺老夫人不动声色看了看贺知蓝,她知道自己这个孙女争强好胜,看着如男儿一般,实则小心谨慎,心眼极小。这笔钱已经交到了贺知蓝手中,此时,她不管以什么名义将这笔钱要回来,都会惹的贺知蓝不高兴。如此想想,她也就知道吃了哑巴亏,将话题转移到了沈南卿身上。“否则,将来惹人非议,也不好...”这句话,无疑是说这笔钱没清点出来,谁知道她给了贺知蓝多少,谁又知道她是不是趁机私藏了多少?贺知蓝闻声原本心中的涩意,才渐渐的好了些:“祖母说的有道理,既然是公账,那弟妹理应清点过目的。弟妹,你且拿着这笔钱去清点,我这里还有些时间,不急。”
“这...”沈南卿求助般的看向贺知胥,脸上的表情就更是为难。此时的贺知胥哪里顾得上听这群女人说话,心中只怕泠娘通过丫鬟嬷嬷的嘴,得知嫡子落到了贺云骁身上,她怕不是会难过...沈南卿见贺知胥神游,根本没听到她说了什么,双眸之中的慌乱就更明显了。“怎么了?这笔钱莫非真数不得?”
贺老夫人见状,便觉得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沈南卿或许当真多拿了帛金,便追问道:“若是不能数就算了。”
“倒是不用数,里面只剩下一张二百两的银票。”
沈南卿沉默片刻,才缓缓抬头:“之前府中亏空,从我嫁妆铺子里倒借过来的钱,府中收到的帛金刚好还上,还差了几十两,我便从房中拿了还上了。事关贺府的声誉,我原本不想声张,亦不想让二姐姐担忧。至于这二百两的银票,我本想以府中的名义送给二姐姐上下打点的。”
“这?我们贺府竟然到了惦记夫人嫁妆的地步?”
贺知蓝闻言眉眼之间盛怒明显,很是不耻。倘若这个消息传出去,天下人的唾沫星子岂不是要淹了贺府?“祖母,看来您很清楚这件事?”
贺知蓝冷眸道:“凡世家名流,哪有动用嫁妆私产的道理?您糊涂啊...”“这件事,南卿也是今日才告知我的。”
贺老夫人心虚,自然知道这件事流传出去的后果,此时面对孙女的质问,自然是没有底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