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葬礼之后,趁着贺氏祠堂和族中长辈们都在,要趁热打铁将过继之事落实,贺老夫人虽然觉得重孙昌儿优秀,可难免担心有所变故。便让李嬷嬷准备了小轿,对外声称她劳累过度,休息时做了个梦。心中茫然,要到城南的小庙观让大师解梦。收到消息的泠娘一早就带着昌儿等在了小庙观。贺老夫人忙着丧礼,不过六七日不曾见过昌儿,只觉得他又长高了,心里欢喜的很。把昌儿抱在怀里,欢喜了一会儿,才逐字逐句交代着明日该说什么,该做些什么。“曾祖母,昌儿都记下了。”
贺世昌扯着老夫人手中的佛珠,撒娇般的应了一声:“那明日之后,昌儿就能日日见到曾祖母了吗?”
“是的,明日上了族谱后,就跟曾祖母一起住,咱们再也不分开了。”
贺老夫人看着昌儿那双神似贺知胥的眼睛和鼻梁,就更是喜欢了。“老夫人,昌儿从出生以来从未离开过我,我不放心他。恳请老夫人带我一同入府,做打扫丫鬟也好,我只想陪着昌儿。”
泠娘原本一直心不在焉的听着他们祖孙二人的谈话,脑海里想的全都是不久前那丫鬟的话。她本以为沈南卿是大家闺秀,县主之女,行事做派肯定中规中矩。却不曾沈南卿竟然想用对知胥用迷情的香料?勾栏样式的把戏,沈南卿也不顾如此...既然存了这样的想法,即便在香泠楼买不到迷情香料,沈南卿也会想法设法对知胥用药。她七年前便与贺知胥私定终生,这一生一世,他们只钟情于对方。贺知胥目的达成之后,会让沈南卿悄无声息的死去。届时她便成了贺知胥唯一的夫人,他此生不会纳妾,只会为她守身。她等不及了,定要早点入府。这样她才能日日守着贺知胥,不让沈南卿有机可乘。“当日是谁说,只要贺府认下昌儿,她便远远离开,躲起来不给昌儿找麻烦?”
贺老夫人闻言脸上的笑容消失,看着泠娘额间的碎发,只觉得狐媚极了,难登大雅之堂。“老夫人,我也想走,回边疆去。可知胥说若我走了,他便不活了...”泠娘委屈巴巴的解释着。她原本盼着沈南卿能早点死,如今倒觉得贺老夫人也是碍事的。逼着知胥娶沈南卿的是她,如今又拦着自己入府,这老家伙当真是贪得无厌。“昨夜昌儿还梦魇,我守了他一夜,凌晨才睡去。他进了贺府,离开我,只怕吃不好睡不着。老夫人也是女人,能体谅泠娘做母亲的难处吧。”
泠娘也知道贺知胥重孝义,对老夫人言听计从,所以她即便心中有埋怨,也不敢直言,只能忍气吞声让老夫人网开一面。“哼,你且等着吧。等昌儿在府中安顿下来,自然接你入府。”
贺老夫人见她这般沉不住气,只觉得昌儿离她还是越远越好。泠娘等昌儿认祖归宗已经等了七年,如今老夫人又让她等?她还有几个七年可等,沈南卿又会给她几个七年的时间?不行,前路她还得为自己争取才行。酉时过半,贺府族中长辈们送来了过继的名单。沈南卿很清楚,虽然是族中长老送来的名单,却也是出自老夫人和贺知胥的会意。这件事,他们从三年前迎娶她入门的时候,就开始盘算了。在几个时辰内拿出一个名单来,自然不是什么难事。沈南卿跟族中长辈们在灵堂前商议明日过继事宜,老夫人回来后,红着眼眶直奔老司空的灵堂前。“老爷啊,多亏了你在天有灵庇佑贺府。”
“大师说我梦里天上出现了两个太阳,这乃是府中小辈们的运道,是最好不过的梦了。”
贺老夫人掩了掩面,雍容华贵的脸颊上倒也看不出来有多少泪痕。倒是她的这番话,让在场的族中长辈们都忙活了起来,急忙拿起名单。贺世昌的昌字,不正好就是两个日吗?一时之间,众人心中也都有了想法,不过最后还是由沈南卿来拍板,他们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沈南卿可是丞相外甥女,如今贺知胥不举的消息传出来,老夫人又急着过继,怕不是担心丞相府替沈南卿出面...贺老夫人也不动声色看了看沈南卿,有些话不用说那么清楚,沈南卿也是个聪明人。明日要选谁,这都是一目了然的。迟迟没能等到沈南卿捧场,老夫人心中有些怄气。今日的沈南卿木讷迟钝,再也不如以往的蕙质兰心...难道是因为摄政王一事,她不过是多问了两遍,沈南卿心中因此生恨了?“老夫人,少夫人不好了。”
门外小厮匆匆来报,慌张的说不成话了:“摄政王...大怒,少爷被顺天府抓走了。”
“好好说话!”
贺老夫人只听到贺知胥被抓走了,整个人方寸大乱,一股气憋在胸腔里。“少爷说绿柔因摄政王而死,摄政王说绿柔生是她的人,死是王府的鬼,让少爷将绿柔尸首送过来。少爷自然拿不出尸首来...摄政王大怒,说7少爷诬陷忠良,让顺天府将少爷带走调查,什么时候找出绿柔来还他清白,少爷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我的胥儿...”小厮话毕,贺老夫人两眼一黑,重重的晕了过去。“我的夫君...”沈南卿猛地往外走出两步,随后捂着胸口瘫坐在地上,晕倒在了觉夏的怀中。她被带回凝香居时,朦胧间看到贺老夫人挣扎着坐起身...装晕,果真能让耳根子前清净不少。前世,老夫人时不时痛风发作,时不时头晕眼黑,只是想把棘手的事,留给自己这个傻子,她好落个清闲。现在就连自己都倒下了,她身为贺知胥的亲祖母,怎么可能继续装晕?天祁城顺天府又称地上炼狱,但凡作奸犯科之人入内,皮开肉绽,白骨暴露都是轻的。用刑时,承受不住的罪犯,或痴傻癫狂,或一命呜呼也都是常有的。且不说顺天府的人会不会看在老司空的面子上,给贺知胥个体面。他提名吏部侍郎之列,可陛下的旨意还没有下来。他入了顺天府,怕是再无缘正三品官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