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起来,午饭是随意拿柜子里的面包应付的,没出寝室。林舟的那件大衣还挂在衣架上,她想着今天把它洗好了,晚上吃饭时正好再带给他。她将大衣放进篓筐,带上一瓶洗衣液,往楼道尽头的洗衣房走去,每一个动作都很机械,像失了魂一样麻木。她一进去,看见二号的洗衣机前面站着一个女生,是孟悦妍,她也在等着洗衣服。孟悦妍穿着一件紧身的黑色长裙,手里拿着手机,那枚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看见许悠过来,也没打招呼。许悠将篓筐放下,怔怔地看着那枚戒指。至少,也该问问清楚。她咽了下口水,上前了几步,“孟悦妍,你的戒指......”孟悦妍睨了她一眼,一直视许悠为情敌的她,自然没什么好脸色。“怎么了。”
孟悦妍头也没抬。许悠顿了顿,“你的戒指是情侣款的吗?”
孟悦妍转过身,眉尾轻扬,语气有些得意,“是啊,这是我爸帮我私人定制的,怎么了?”
“那另一枚...是在季延那吗?”
孟悦妍一听,眼底透出欣喜,“你看到了!所以他戴上了是吗?”
“......”所以他的那一枚真的是和孟悦妍的情侣戒。空气沉寂了好久,屋内只有洗衣机器运作的嗡嗡声。孟悦妍唇角勾着笑,沾沾自喜地摸着手上的戒指,完全顾不上面前还有个许悠。她深吸了一口气,嗓音有些颤抖,吃力地从齿间吐出几个字:“那你们...是在一起了吗?”
孟悦妍一愣,没想到她问这样的问题。她又心虚地拨了拨戒指,还没说话,抬眼偷看了下许悠。昨晚哭得太久,许悠的眼睛现在还有些肿,她木然地低着头,发丝随意地落下,像是还没梳就来了。孟悦妍故意轻哼了一声,心底起了坏心思,没直面回答,却不屑地反问了一句:“你觉得呢?”
空气里又只剩机器震动的声音。是啊,我觉得呢?这还不够明显吗?为什么自己还要不知羞耻地问个底呢?他那样骄傲的一个人,怎么会重新喜欢上曾经拒绝过他的自己呢?我到底在想什么。许悠失了声一般,静静地站在原地,不想问,不想怨,连哭也哭不出来了。洗衣机正好停下来,孟悦妍拿出自己的衣服,看也没看她就走出了门。许悠深吸了一口气,将林舟的大衣拿起来,轻轻放进洗衣机。她呆呆地注视里面,泡沫和衣服滚在一起,发着隆隆的鼓动声。那个和焰几的赌约,看来是没有赢家了。因为季延不会向她表白,她也不会了。下午又恍恍惚惚睡了一觉,快到和林舟吃晚饭的时间。她将头发随便梳了梳,也没化妆,只挑了件板正的衣服穿上。手机里弹出林舟的信息:“快来了吗,位子我已经订好了。”
她回:“嗯,要过去了。”
许悠顺上林舟的大衣,往楼下去,下午四点多的天还没完全暗,微光和蔚蓝色的天融成一片。她刚一下楼,透过寝室大门的玻璃,望见季延站在门口。这时宿管阿姨探出窗子,喃喃道:“奇了怪了,这男生怎么一天都站在这门口。”
另一个阿姨头也没抬地搭腔:“一看就是小年轻吵架了呗,过来蹲女朋友的。”
那对话传进耳朵里,许悠停了几秒,撩了下头发,终于将玻璃门推来。他又是一身黑色,手插在棒球服的兜里,面无表情,他看过来,眼神幽深,让人看不出情绪。许悠低着头,见他一步一步走过来,步调里有些急切,她想逃,却被他一手扯过去。“你怎么了,昨天怎么突然走了,我打你电话你都不接。”
许悠将身子往后缩了缩,挣脱开。她不想见他,她怕自己动摇,明知道他已经和别人在一起,还对他保留幻想,那是一件多么抛弃自尊的事,她不允许自己这么做。她宁可季延和她直接了断,也不要自己做出屈服的姿态和他刨根问底。“没什么,我还有饭局,先走了。”
季延迈一大步,高大的身躯挡在她身前,按捺着内心的烦躁,轻言细语道:“到底怎么了?你和我说好不好。”
语气里带着点祈求。很少见他这有些卑微屈恭的样子。许悠不语。他低眸,视线掠过她的手臂,那件长长的棕色大衣挂在她手臂上,一看就是男式的。“这是谁的衣服?你和谁去吃饭?”
许悠倒吸了一口气,双唇颤了颤,她停顿了许久,她将心底的情绪压下来,只冰冷冷地看着他。“不关你的事。”
季延怔了几秒,将手从她手臂上收回来,直起身,自嘲似的点了几次头,妥协道:“好,好。”
许悠走了,将手臂上的大衣抱紧了些,眉间紧紧皱着,将所有难言的苦涩吞进肚子里。季延还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他唇角勾出了一丝很淡的轻笑,像是在嘲讽着自己的什么一样。他往反方向走,出了校园,烦乱地上车,将车门重重一关,往沈逸家去。沈逸家。“你怎么来了?”
沈逸惊诧地开门,季延主动上门找他的次数,十个指头都数得过来。他没回,利落地坐到沙发那,身子摊在靠背上,深深叹了一口气,再随意地扯了扯衣领。沈逸见他这表情不对,乖乖地将门关上,递来一只烟。“抽吗?”
他接过来,打火机的火舌舔过烟头,发出猩红的光。他嘴里咬着烟,几秒后,修长的手指又将它夹下来,眉眼模糊在弥散的烟雾里,显得更加慵懒矜贵。他平时不喜烟,只在躁怒到无可奈何的时候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