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的布饰很简单。 除了女儿闺房必备的梳妆台衣柜粉帘外,能吸引眼球的,便是摆在柜子上的两个已经旧了的布偶娃娃。 以及,角落放着的小木马玩具。 孟小兔的睡相很不雅观。 作为一个整天就知道睡了吃,吃了睡的混子丫头,李南柯也没指望对方能变得像淑女一样。 少女穿着薄的内衫。 并不像之前在东旗县那次是果着身子睡的。 棉被被卷成了一团,被孟小兔如熊偶娃娃抱在怀里,一条腿还压在上面。 伸出棉被的一截小腿皙白如雪,小巧的脚儿踝圆趾敛,脚跟雪腻圆浑,透出一股酥嫩橘红,说不出的可爱。 看到这模样,李南柯不禁起了逗弄对方的心思。 他坐在床边抓住少女的小脚儿。 脚掌触于手中,软滑绵细,没有丝毫粗皮硬茧。 李南柯伸出手指,在对方脚心处勾挠了两下,后者本能的蜷起脚掌,宛若猫足。 但少女并没有从睡梦中醒来。 甚至嘴角还兀自抿着一丝晶亮的哈喇子,仿佛梦里有什么烧鹅鸡腿。 足见少女睡的有多香。 “小猪仔。”
李南柯吐槽了一声,又挠了几下。 孟小兔蹙了蹙好看的眉,只是将小脚缩回去,在棉被上蹭了蹭,双目依旧闭着。 那张平日里光泽透亮,圆圆的满月脸被枕头压的有些变形。 “这么能睡?”
李南柯很是无语,来到少女面前。 他将嘴巴凑到少女微微透光的小巧耳垂前,打算喊一嗓子吓唬对方。 可刚要张嘴,忽然眉头一皱。 男人似乎看到了什么。 李南柯小心将手伸进孟小兔的后颈处,竟从枕头下摸出一个小瓶子。 红雨! 李南柯瞳眸微缩。 看着沉睡着的可爱少女,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如潮水般涌上了男人的心头。 他似乎无意间……窥探了这个丫头的秘密! 被这丫头一直隐藏着的秘密。 为了验证自己猜想,李南柯犹豫再三,搬来一个椅子坐在床榻前,然后轻握住少女略有些凉滑的小手,闭上了眼睛。 ………… 温暖的、亲热的风就像是情人的手抚摸着脸颊。 当李南柯睁开眼睛,入目眼帘的,是一团团像砂糖一样的云彩在远处峰顶上盘旋着,给人以悠远宁静的氛围。 环顾四周,李南柯竟发现这是一个村庄。 一个驻居住于半山盘上的村庄。 一座座造型各异的小屋鳞次栉比,布局在宽敞却不辽阔的区域内,色彩绚丽。 于现实中又蕴着浓浓的梦幻。 最为奇幻的是,在村庄西侧却是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无际海洋。 海面很平静,像翡翠一样澄明。 岸边长着很多千奇百怪的植物,还有一颗颗五彩斑斓的贝壳。 同时还有一片片花瓣从山峰的花树上飘下。 洒在海面上。 李南柯从未见过这样奇异的组合,仿佛是精心拼凑而成的梦幻之境,违和中又带着几分莫名的和谐。 “这是小兔子的红雨梦境?”
李南柯心下震动。 他迈步走进村庄。 村庄里空无一人,静悄悄的,唯有风吹树叶的簌簌之声。 渐渐的,他看到飘动的白色雾气从山峰缓缓而下,犹如有生命的物体。 以它奇特的流动方式,贴着地面缓缓扩散而开。 使人给一种浩渺的感觉。 刹那间李南柯有一种错觉,自己置身于缥缈的仙境之内。 “小兔子!”
李南柯喊了一声。 没有任何回应。 村庄内唯有他的声音在回荡着。 刚才从外面看,李南柯以为这个村庄很小,可走进去之后,却发现自己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头。 周围的房屋皆以不同的形状,展现在他的眼前。 李南柯想要尝试进去一间,却被一股透明的结界给挡住了。 直到他停在一处普通的小院前。 院外是两颗老槐树。 树杈上还挂着一个秋千,随风飘荡。 秋千旁边是一个木制的马儿玩具,李南柯在小兔子的房间看到过。 小院内晾着几件衣服,以及一张渔网。 从门口鱼叉等一些工具,以及桶内活蹦乱跳的鱼儿来看,这家是以捕鱼为生。 院门似乎并没有结界拦着。 李南柯推开木门,正巧对直的屋内走出了一个衣着朴素的妇人。 妇人的模样有些模糊,仿佛是摘掉了高度数的眼镜去看,完全看不清对方的容貌,只隐约分辨出轮廓。 从轮廓来看,是一位秀气温婉的女人。 妇人手里拿着一个刚刚缝制好的布偶娃娃,用旧衣服填充好的,模样极是可爱。 她目光看向李南柯,似乎露出了笑容。 “小兔子!”
妇人喊了一声。 李南柯一怔,下意识转身。 却见院外刚刚还空荡荡的秋千上竟多了一个七八岁小女孩。 小女孩脸蛋圆圆的,带着标志的婴儿肥。 一双大眼睛传神而又灵动,像是精心雕琢的宝石。即便是生在渔家,皮肤并没有因风吹日晒而变得麦黑,依旧白润。 虽然女孩年龄很小,但李南柯还是从她身上看到了长大后孟小兔的模样。 听到妇女喊叫,小女孩应了一声。 借着秋千飘荡的惯性,在扬起的时候忽然跳了下来,像是跃起的小兔子。 扎在脑后的两条马尾辫高高甩起,化为了兔耳朵。 “小心!”
李南柯吓了一跳。 小女孩却轻盈的落在地上,然后洋溢着笑脸跑来。 进门后,她的身子径直穿过李南柯的身体,奔向了同样受了惊吓的妇人。 “娘亲!”
小女孩扎进了妇人的怀里。 原本想要斥责的妇人顿时没了脾气,无奈道:“你这丫头毛毛躁躁的,跟你爹一个德性,以后不许那么危险的乱跳。”
小女孩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眼睛瞥到妇人手里的布偶娃娃,顿时激动的跳了起来。 “娘亲,这是你新做的小娃娃吗?快给我!快给我!”
“别急,又没人跟你抢。”
妇人宠溺的摸着女孩小脑袋,告诫道,“不许再弄丢了,知道吗?下次娘亲可不会给你做了!”
“嗯嗯,我不会弄丢的,快给我!”
小女孩如小鸡啄米似的连忙点头,眼睛完全被新的木偶娃娃给黏住了。 妇人刚要递给女儿,忽然一个男人出现抢走了布偶娃娃。 男人衣着同样朴素。 而面容和妇人一样也是模糊不清。 这是记忆渐渐褪去的模糊,被时间腐蚀掉的清晰回忆。 “爹爹,你又抢我的娃娃!”
小女孩气愤道。 男人发出了爽朗的笑声,说道:“这怎么能说是我抢的呢,上次我们打赌,谁抓的鱼最多这娃娃就是谁的,你这丫头不能耍赖。”
“不行!不行!你给我!”
小女孩跳着想要去抢男人手里的布偶娃娃,后者却举得高高的,根本够不着。 一旁妇人看着打闹的活宝父女两,摇了摇头很是无奈。 “坏爹爹!你把我娃娃给我!”
小女孩气愤的用小拳头捶打着男人大腿。 男人笑着说道:“要不这样吧,我用我最爱的萝卜跟你换怎么样?”
说着,变魔术似的手里多出几个胡萝卜。 “我才不吃,难吃死了!”
小女孩双手叉腰,瞪着沾有水雾的大眼睛怒声道,“我最讨厌的就是萝卜!”
“那就算了。”
男人扔起布偶娃娃然后接住,故意逗弄对方,“明天我就带着这娃娃去捕鱼,若是不小心掉进海里被鱼给吃了,那就不能怪我了。”
小女孩鼓着腮帮子,瞪着自己的父亲,没有说话。 渐渐的,一颗颗宛若珍珠似地眼泪顺着粉白玉嫩的脸蛋吧嗒吧嗒的滑落,惹人怜爱。 一看女儿哭了,男人吓得连忙将布偶娃娃塞进对方手里,“好了好了,爹爹给你开玩笑呢,明天捕鱼带你去好不好?”
妇人见女儿哭泣,心疼不已。 忙将女儿搂在怀里,埋怨男人,“你说你一个大男人跟孩子瞎闹什么。”
男人苦笑着,不敢还嘴。 好一会儿小女孩才哄开心了,重新露出了可爱的笑颜。 到了晚饭时,一家三口又其乐融融的进屋吃饭。 李南柯想要进去,屋门却又出现了结界,将他挡在了外面。 他抬头看向天空。 发现原本温和晴朗的天空忽然黑云堆叠,电闪雷鸣,这是暴风雨来前的节奏。 李南柯似有感应,转身看向院门。 却见不知什么时候,孟小兔站在槐树之下,冷冷盯着他。 这是少女脸上从未出现过的表情。 那是愤怒与失措。 是一种自己的秘密被人突然毫无征兆的窥探,将她扒的一干二净的愤怒。 猛烈的风吹拂着少女的裙摆与发丝,犹如暴雨中摇摆着的荷花。 “小兔子!”
见少女转身就走,李南柯疾步上前欲要解释。 可下一秒,一阵低低的喘息声忽然从身后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寒意。 李南柯回头,倒吸冷气。 只见屋顶之上,一只长满数十个女人头颅的畸形怪物正阴冷盯着他。 那一双双眼睛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怪物女人如蜘蛛一般用数只长长的腿从屋顶上攀爬下来,动作极为敏捷。 这是小兔子的梦魇? 就在李南柯下意识拿起火铳准备开火时,孟小兔忽然又去而复返,站在了他的面前。 “小兔子,快让开!”
生怕怪物袭击孟小兔,李南柯面色一变,便要将少女推开。 然而孟小兔却道:“你不能杀它!”
“?”
李南柯愣在原地。 下一秒,那个蜘蛛似的怪物女人从孟小兔身后跃出,欲要张嘴吃掉男人。 “给我停下!”
孟小兔转身呵斥道。 让李南柯震惊的是,梦魇在听到小兔子的话后,竟真的停了下来。在周围爬动了一圈,然后消失在了视线中。 “这……这怎么可能?”
李南柯想不明白。 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眼前这位憨憨的少女拥有着比正常入梦师更为强大的能力。 “回去再说吧。”
少女揉了揉眉心,轻轻叹了口气。 在男人还处于懵逼状态时,她伸出手,在对方头上弹了一个脑瓜崩子。 李南柯瞬间消失,脱离出梦境。 “坏大聪明!”
孟小兔低声嘟囔了一句,也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