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衣正襟危坐的,少有的紧张起来。 柴祐琛穿着一身大红袍子,像是年节里挂着的大红灯笼!平日里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今日竟然红光满面的,生出了几分喜庆。 那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谢景衣看得恍惚,心中忍不住呐喊,喂,搞错了吧,这绝对不是我要嫁的人吧?那个话本子咋说的来着?上错喜车娶对娇娘,来的这个人不是柴祐琛吧! 这厮从那日打李子起,便有些不正常! 在他旁边,是同谢保林谈笑风生的齐国公,还有同谢景泽客套来,客套去的柴绍芜。 他看上去比之前好了不少,至少没有过一会儿,喷一次血,又过一会儿,又喷血了。 见到谢景衣看他,柴绍芜笑眼弯弯的挥了挥手。 谢景衣点头示意,听从永平侯的建议,一直端着,抬着高贵的下巴! “祖父,你确定我这样,不像被勒住了脖子的鹅么?”
永平侯瞥了她一眼,“鹅的脖子没你那么短,鼻孔也没有你那么大!”
永平侯压低了声音,确保只有谢景衣一个人听得到。 谢景衣无语的放松了姿态,谁还不知道谁啊,她是脑壳进了水,太过紧张了,还会听永平侯不靠谱的建议。 她想着,搓了搓手心的汗,见柴祐琛朝着她看过来,反倒一瞬间冷静了下来,不紧张了。 穿得像福娃又如何?柴祐琛还是柴祐琛。 中人赵御史夫人咧着嘴笑着看了看时辰,开始唱起了礼物状,所谓的礼物状,用寻常人家的话说,就是聘礼单子。你准备了金山银海的,总得喊出来,让大家伙儿都听见,方才体面吧? 这讲究一些的人家,都是要备活雁的,寓意着夫妻二人忠贞不二。虽然谢景衣对此嗤之以鼻,但真看到一对活蹦乱跳的大雁抖落了一地的毛,心情还是颇为的复杂。 她怎么觉得,这大雁掉的毛,都比他们黑羽卫的鸡尾巴毛要威风一些呢? 这过了大雁,便是一些宫中赏赐出来的玉如意,送子观音,珊瑚树,头面首饰之类的俗物。虽然金贵,但在京城中,也并非是全然不得见的稀罕物件。 众人感慨了一句齐国公府底蕴深,当真看重谢侯家的孙女,哇过了便抛到脑后去了。 可等聘礼胆子里唱出了这么个东西时,来观礼的人,方才沸腾了起来。 谢景衣发誓,她从赵御史夫人的嘴中,听到了颤音。 别说是媒婆了,便是她自己个儿,也被柴祐琛的大手笔给震惊了,不会到是该哭还是该笑。 只见在那屋子中央,搁着一匹闪闪发光的小金驴,他是那样亮堂,闪耀得能够刺瞎人的狗眼。 这不会就是柴祐琛承诺她的十万金吧! “青厥金宝雕像一座!”
赵御史夫人重复了一遍,这一会儿终于不打颤了! 她做了一辈子的媒婆,还是头一遭看到这样的聘礼!你说你都用金子打了,打个老虎不威风?打只仙鹤不体面?打对鸳鸯不恩爱? 你打头驴是个什么鬼?不知道的,还当你嫌弃新妇长得丑,一脸驴像呢! 赵御史夫人自诩是个好媒婆,不能因为这事儿就黄了一桩亲事,这礼物状上写着青厥金宝雕像一尊,她还以为是个海东青,谁知道是个这么辣眼睛的玩意儿。 你瞅瞅那驴,裂开嘴牙都露出来了,一脸的憨像! 她冥思苦想,终于想起了这谢三娘子,可不是爱骑驴? “这青厥可不是一般的驴,它是谢三娘子的爱宠。谁瞧了不夸上一句,柴家二郎这情谊,比山高比海深啊!”
观礼的人一听,恍然大悟起来,他们就说,这两家子怎么他就成了呢? 先头见新郎送了头金驴,觉得他脑子有泡,有钱烧得慌! 现如今得知新娘最爱的是头驴,觉得她也是怪异,非比常人! 这么一想,谁不称赞一句天作之合!天作之合! 赵御史娘子挺直了背,心中连夸了自己三遍,你瞅瞅,观礼的人,脸上的祝福比之前真挚了不知道多少分! 好在,除了这头金驴,柴祐琛并未再出什么幺蛾子!聘礼满满当当的从堂前摆到院子里,看上去气派无比。 谢家摆了香烛果酒,祭拜了天地祖宗,又拿出了一早准备好的回礼,这下聘之事,便算是完成了。 虽然是谢景衣同柴祐琛定亲,但好似并没有他们两个人什么事儿,旁的人都被安排得妥妥当当的,投壶的投壶,吃席的吃席。 唯独他们二人,动动手,那御史夫人都按着,笑道,“两位的大好日子,歇着歇着。”
谢景衣悄悄的看了一眼柴祐琛,柴祐琛心领神会,两人悄悄的离开了前院,往那棵李子树下行去。 “我的十万金呢?”
谢景衣说着,摊开了手。 柴祐琛无奈的笑了笑,“还念叨着呢,财迷。这是我的小金库钥匙,所有的产业,全都锁在一块儿了,钥匙给你管着。”
“我有什么产业,你再清楚不过了。有多少钱,我也不晓得。总之,但凡我柴祐琛拥有的,都是谢景衣的。以后我就两手空空的,等着谢三娘子来养了。”
谢景衣接过了钥匙,“那我是不是得买把锁,挂在你脖子上?省得叫人偷了去?”
柴祐琛拱了拱手,“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谢景衣一愣,“你这个人,真的是!我们有什么,也不需要给外人瞧见了,闷声发大财,方才是好事。所以才同你说,聘礼差不多就行了,无须出头,没有想到,你竟然照着青厥打了个。”
柴祐琛笑了笑,“青厥很好,很聪明。我喜欢看谢三你骑着青厥出门,悠闲又自在。”
谢景衣伸出手来,比划了一下柴祐琛的脸,又把手缩了回来,“我是做梦都想不到,咱们两个还有今日。”
“你明白那种感情吧?我以前,天天偷偷的骂你,把你当我的头号敌人。哦,我还老说,也不晓得是哪个眼瞎心盲的傻子,才会嫁给柴二!”
“现在总觉得,自己个好似骂了自己!”
柴祐琛伸出手来,牵住了谢景衣放到后背的手,“我也骂了自己,我说不知道谢嬷嬷,要便宜哪个乌龟王八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