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棠直起身子,满意的看了看篮子里面,最底下是山药,上面覆盖了厚厚的一层野菜,从上面看,完全看不出篮子里面盛了什么东西。虽然这儿的人都不知道山药能吃,李海棠觉得还是要谨慎一些,免得徒生枝节。李冬生跟李冬梅两个跟来的时候一样,跟在李海棠身后,李冬梅还好,脸上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李冬生则是苦着一张脸,愁得不得了。大姐自从醒来了,就怪怪的,特别是今天,上山这么一会儿就往回走不说,还把牛都不吃的东西当作宝贝弄了回来。这以后,可咋办啊!李海棠不知道这小萝卜头脑袋里都在想什么,要是知道的话,还不得笑死?瞅着不远处的破败的房子,李海棠加快了脚步,心里满满的都是高兴,这山上应该有不少山药,这最近一段时间的吃食算是有保障了。麻利的从井里打了水出来,把山药上的泥洗干净,空了空水,李海棠就把这几段山药放进锅里蒸上。先蒸熟了,用事实说话,才能打消这两个小鬼的疑惑。山药蒸着吃,绵软又香喷喷的,她相信,这两个小萝卜头能喜欢的,而且,山药又很有营养,这野生的山药价值应该更高吧?“海棠丫头,你们回来了?”
李大明手里拎着一个布口袋,站在院子门口,咧着嘴憨厚的笑道。“大明叔,你过来了。”
李海棠笑眯眯的打着招呼,接过李大明手里的布袋,还指使李冬梅去端了一碗水出来,“大明叔,给,家里也没啥好的,喝点儿水解解渴。”
李大明诧异的看了这死里逃生的大侄女,对于这个丫头,他心里没啥特别的感觉,平日里也不关注,要不是自己老爹回去叮嘱自己送点儿吃的过来,他是不会登门的。这会儿见了,这么懂礼貌,倒是叫他吃了一惊。喝了水,寒暄了几句,李大明就走了,家里就几个孩子,就算有心想说上几句话,也不知道说啥啊。李海棠赶忙把苞米茬子弄进锅里,这李大明来的正好,蒸山药煮苞米茬子一块儿,还能省下不少的柴火呢。对于大姐说的这牛不理豆子,李冬生是一点儿也不抱希望,不过这苞米茬子,却是实实在在能填饱肚子的。“呀,海棠这身子可是好了。”
一把粗狂的声音传了过来,紧接着一个肥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见到这人,李冬生紧张的站了起来,把原本坐在他对面择菜的李冬梅一把拉到身后,警惕的瞪着来人。李氏,姐弟三人的大伯娘,一心想把李冬生李冬梅卖掉的狠心女人,也是逼死原主的坏蛋。“托大伯娘的福,阎王爷不收我这条贱命,让大伯娘失望了。”
李海棠冷冷的道。“你这小妮子,大伯娘好心来看你,你就这态度?”
李氏肥胖的脸上浮起不悦,心里暗道,这小妮子还真是命大,撞到那样都没死,那李郎中明明说了,活不成了,怎的就活了过来?“海棠可不敢劳大伯娘挂心,只要大伯娘不惦记我们姐弟三儿,海棠就觉得是烧了高香了。”
李海棠也不管灶上的火了,上前把弟妹两人护在身后。李氏见李海棠这举动,心里不由的火了起来,以前这三人见了自己,哪次不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哪儿有今天这气势,都敢顶上几句了,特别是李冬生这小崽子看自己的眼神冷冰冰的,这哪儿是一个五岁的娃能有的?总之,这姐弟三人让自己很不爽!李氏肥胖的脸上挤出一丝冷笑,一步一步的往前逼近,这三个有人生没人养的东西,前儿个害的自己在族里丢了人,就连一向老实懦弱的公公都发火了,搞的自己这几天心里都火刺刺的,今儿个听村里人说,这李海棠福大命大捡回了一条命,她心里更是堵得慌了,今儿个来,怎么着也得出口气。李海棠见李氏的模样,心里怵得慌,要是搁以前,就算李氏肥胖,对于她,那也是不够看的,可是现在,自己只有九岁,而且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小,而李氏可是个壮实的成年人,怎么能反抗的过?李氏很满意这姐弟三人露出来的害怕的表情,一个个瘦弱的跟小萝卜头一样,还能掀出什么浪花来?“大伯娘,我劝你还是消停一下吧,之前发生的事儿,我想大伯娘还记得深刻吧!我可是记得,当时连里正都惊动了。要是大伯娘觉得之前的事儿无所谓,海棠倒是不介意再上演一次当时的事儿!”
李海棠说话的音调缓缓的降了下来,听在李氏耳朵里一阵阵的发麻。当初李海棠这小丫头可是血溅当场的,村里围观的人不少,里正当时都发话了,要是李海棠的没了,他可是要主持祠堂,给自己惩罚的。想到这里,李氏忍不住打了个颤儿,看了一眼李海棠,往后退了一步。太邪乎了,这小丫头以前看见自己都是躲着,就算躲不了也是低眉顺眼的任由自己拿捏,可是现在……见李氏对之前发生的事儿有所忌讳,李海棠更是微微一笑:“大伯娘,我这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可是见了不少的好景象,大伯娘这辈子应该还没见过,海棠这就跟大伯娘说说……”不等李氏反应,李海棠嘴里就缓缓的描述出了上刀山下火海炸油锅的一些景象,描述的那叫一个绘声绘色,给李氏的感觉就是她真的见过了所说的这些,吓得她肥胖的身子跟罗筛子一般抖动,嘴里结巴:“你……你……”古人都是深信这些神魔鬼怪以及阎罗王的,李海棠缓缓的道:“阎罗王可怜我,可是还跟我说了几句话呢,他说要是作恶太多的人,就算是阳寿没有尽,他也会派牛头马面来勾魂儿的。对了,大伯娘,不知道你见过牛头马面没有啊……”李氏‘哇’的一声叫了出来,倒三角眼睁的老大,眼里满是恐惧,看着李海棠仿佛看着鬼怪一般。“大伯娘留在这儿,莫不是在等牛头马面?”
李海棠笑着又轻飘飘的说了这么一句,只把李氏吓的扭头就跑,嘴里还哇啦哇啦喊着鬼啊之类的。朝着门口吐了一口唾沫,李海棠双手掐腰,那个得意,没有想到,这么简单就把吓跑了!刚回头想跟弟妹炫耀下,就发现两个小萝卜头抱在一起,身子也颤抖的厉害,糟了,不光是把李氏吓跑了,一个不小心还把这两个小的给吓着了。李海棠无奈的一笑,看来,古代的人每一个对这些事儿都深信不疑啊。“冬生,冬梅……”李海棠蹲下,尽量放柔了声音,想要安抚一下他们。李冬梅见李海棠蹲下,身子抖动的更厉害了,李冬生小脸煞白,努力的往前探了探,护着李冬梅:“你,你,你……你不是我们大姐,你快走,把我们大姐还回来。”
自己刚才表现的太出格了,可把这两个孩子吓坏了。“冬生,冬梅,我就是大姐啊。你看,我要不是你们大姐,还能是谁?”
李海棠站起来,原地转了个圈儿,“刚才,要是大姐不那么说,怎么能吓走大伯娘?要是不吓走她,冬生,你忘了她想要把你们两个都卖了的事儿吗?”
见李海棠这么说,而且身上也没有刚才那种让人害怕的感觉了,李冬梅这才忍不住哭出了声,一头扎进李海棠怀里:“呜呜……呜,大姐,冬梅还以为大姐……呜呜。”
“冬梅乖,大姐还是大姐,跟以前一样,没有什么改变的。”
李海棠安慰道。李冬生煞白的笑脸这才有了血色,刚刚他也吓坏了。安慰好两个小萝卜头,李海棠转身进了厨房,继续生上火,刚才,灶上的火都灭了。李氏发疯一样冲回了家里,一头扎到炕上,蒙着被子,身体还是止不住的哆嗦。自家男人现在上山干活了,她是真害怕啊。“李氏,你个作死的,大天白日的,你就往屋里头拱?怎么,难不成还想让我这个老婆子给你端茶送饭?你那是青天白日做大梦呢!我老婆子怎么就雀屎糊了眼睛,给我家老大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回来?大白天还要躲在炕上装死人呐!”
李赵氏尖着嗓子在院子里就骂了起来。李氏躲在屋里战战兢兢的,任凭婆婆在院子里骂的响亮,也不敢掀开身上的被子,走出去。李赵氏骂了一会儿,觉得不可思议。自己这个大儿媳虽然尖酸泼辣,但是在自己跟前从来都是理顺了毛的小猫,任由自己拿捏的,怎么今儿个,这么反常?再说了,要不是自己安排的事儿她到现在还没做好,她也不会开口骂,毕竟老大媳妇还有份职业,能挣钱往家里缴,总比那个短命的老儿媳妇强。李赵氏骂骂咧咧的进了老大的屋子里,这才看见大儿媳缩在炕角上哆哆嗦嗦的,脸上苍白的都跟刷了白面一样。“作死呢?老婆子我还活的好好的呢,你摆出这么一副活见鬼的模样给谁看呢?”
李赵氏看着李氏这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又开始骂了,“李氏,你别借着老婆子平日里对你还不错,还就上纲上线拿捏起来了,你没生了大户人家少奶奶的命,就给我摆正了身份,这都快晌午了,还不赶紧做饭去,爷们们回来了吃什么?啊?!”
“娘。”
李氏嗫喏着开口,“我身上发软……”李氏把头晌在在老二家,李海棠说的那些说了一遍,加上她因为惊吓而颤抖的语调,说的比李海棠还要恐怖三分,李赵氏那脸色蜡黄,竟是有一层细密的汗珠起来了。“你个作死的,你再吓死老婆子我啊?说什么呢!不是你为了逃避做活,编出来的借口吧,老二家的小妮子,我还不知道?平日里见了你大气都不敢出的主,怎么可能说出这么一番话?!”
李赵氏听的害怕,却又不相信。“娘,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害怕。那死丫头说的,就跟亲眼见过一般……娘,你不信,你摸摸我的手,冰着呢。”
李氏又道,别说做饭了,她现在身子软的,估计一下炕就瘫地上了,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老二家回来的!看李氏这样子,就知道她不是装的,李赵氏心里也直发毛,顾不得埋怨李氏了,急冲冲的回自己屋里躲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