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真与傅夫人方进门,傅筠就自院里奔出来了。
“你们怎么才回来?!”傅真当他又要找不痛快,待要呸他两句,一看他脸上竟不是怒色,反而是一脸喜不自胜,呸也没呸出来,却是猜到了某件事:“父亲这是有喜事?”
“当然是有喜事!”
傅筠昂首捋着胡须,“告诉你们,我升迁的事已经定了!我已经被提升为礼部主事,下月初一开始正式上任!”
傅夫人疑惑:“真的假的?”
“今日吏部侍郎亲自找到了我,给我下发了这委任令,难道还有假么?!”
傅筠说着从怀里抖出来一张文书,得意地展示在她们眼前:“你们仔细瞧瞧!”
傅真接在手上,瞧过之后淡定的给了傅夫人。然后望着傅筠:“吏部侍郎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傅筠瞄她一眼,袖起双手,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说了。你不是已经把那枝参给了程家吗?这事儿不知怎么让裴将军知道了,裴将军去跟吏部侍郎打的招呼!”
说到这里他更加得意了:“真没想到,我竟有这么大的面子,连赫赫有名的裴将军都会亲自为我出马!这个人情我得记着呀,你们回头得备上一份厚礼,我拿着登门重谢于他!”
傅真扯扯嘴角:“参是我送给程家的,这消息也是我提供给你的,你怎么不重谢我呀?”
傅筠恨恨道:“你还想我谢你?你屡次冒犯于我,我不惩治你就不错了!”
撂完狠话之后他哼了一声,拂袖离去了。 开玩笑! 这死丫头片子对他下手一次比一次狠,他现在也就嘴上发发狠,真跟她硬碰硬,他敢吗? 这次升官的事情办得这么顺利,他就更加不敢乱来了! 话说回来,死丫头片子还真有几分运气,这升官的事当初他也不过抱着几分希望,没想到最后还真让她办成了! 哼!也不过是运气而已! 傅筠满肚子不服气。但得偿所愿的喜悦,很快就驱散了这份不服。随后他就欢天喜地地奔向了书房! 傅夫人对这个结果同样感到惊奇,她一直以为傅真只是在戏耍傅筠,合着那日她拿到了那支参之后,就是去办这件事了? 这么说来,那天夜里她威胁傅筠的那句话,也不全是气糊涂了放大话了,她既然有办法这么顺利地让傅筠升官,自然也是有办法让他丢官的! 想到这里傅夫人攥住傅真的手,轻哂说道:“还真是便宜他了!”
傅真却笑道:“放心吧,我从来不做蚀本买卖!”
傅夫人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子,随后母女二人便说笑着回了房。 碧玺早就在院门下等待了,见她回来即与杨彤迎上。 原来这一日依旧潜伏在傅筠身边的罗勇常威有了大收获,上晌傅筠拿到了委任令后,晌午就在外宴请同僚,罗威趁机潜到他书房,盗取了一大沓他之前趁着傅夫人全心照顾傅真之机而侵占走的私产凭证。 当然这些还不是全部,但光凭这些罪证,已经足够压得傅筠翻不了身! “还有吗?”
迅速看完一遍后傅真问道。
“还有柳姨娘那边的,和老太太手上一部分,杨彤他们三个打算今儿夜里行动!”碧玺如今连说话都威风凛凛了。 “那今夜继续。”
傅真把凭证全部收好后又望着他们几个,略为沉吟,她看向杨彤:“裴将军打发过来的那两个护卫怎么样?”
“挺尽职的。”
杨彤眼里发光,“而且一看就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人从这里走过去,四面八方的动静都收在他们眼里了!”
傅真嗯了一声,又沉吟片刻,然后站起来在屋里头转了两圈。最后他停在帘栊之下,打发他们道:“让张成从现在开始盯着柳氏那边,不管他们有什么动作,都及时来告诉我。”
杨彤领命。 碧玺等他们出去后,留下来问道:“姑娘,柳姨娘那边是还没吸取教训吗?挨打还没挨够吗?他们要是再敢不老实,奴婢第一个削了他!”
傅真坐了来,端起了茶说:“她们还没有动作,但她们可能会有的。”
“为什么?”
“因为杜家很可能来退婚。”
上晌在寺里,她还没来得及多思考,就让裴瞻给打了岔,后来也没有顾上这事。 但经过傅夫人露面回怼之后,杜家肯定是装不成王八了,杜老三媳妇儿本来就不想结这门亲,被傅夫人一说,她正好就坡下驴,肯定得登门退婚了! 按说这事儿跟柳氏母女没什么关系,但她俩如今肯定憋着口恶气,就说不好会干点什么了,还是让张成盯着点为好。 跟杜家这婚事,她倒真没太放在心上,别的不说,就冲着他如今跟程家已经结下的交情,要毁这个婚轻而易举。 只是既然事情到了这步,她大可顺其自然。 当下最要紧的反而是如何让那把匕首自然而然地出现在裴瞻面前? 她虽然争取了三日时间,可实际上她从眼下就得开始铺垫,不然的话她总不能三日一到就直接把匕首拍在他面前吧? 傅真捉着茶杯,凝眉对着窗外的夜色深思。 窗外月光如水,将院子里两缸种着莲藕的水照射得灼灼发亮。 忽然她站起来,喝完杯中的茶,然后回到里屋,换了身装束走出来。 张成和杨彤都住在怡心堂通往外院的一间小偏院内。张成奉命去盯柳氏了,杨彤吃过晚饭,正准备歇会儿,然后去探傅老夫人的小金库,刚枕着双手躺下来,院里就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还没来得及坐起,窗户就被叩响了。 傅真站在窗外,跟他打了个手势:“跟我出去一趟!”
杨彤愣了一下,赶紧转身提剑,随在她身后出了门。 白月如练,照得街头被磨得光滑无比的青石板砖也有了反光。 路上尚有行人,远处繁华的街口传来笙歌之声,夜风之中夹杂着的除去草木新发的味道,还偶有食物的香味。 杨彤跟着她走了一步,忍不住问道:“姑娘,我们去哪儿?”
傅真脚步未停:“梭子坊外,护城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