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傅老夫人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齐嬷嬷吞着唾液:“奴婢是说,把庄子交到她手上,再把府里下人的卖身契,花名册,全交给她,她处置起来,那不是名正言顺了么? “不过千把两银子,她随手就能抽出来,只要她拿出银子来,眼前所有难事岂非迎刃而解?”先前傅真不就是口口声声以傅夫人不管此事为由,在这儿看尽了荣福堂的笑话吗? 那如果这麻烦变成了傅夫人的麻烦,她们还能笑得出来? 想到先前挨上的那一巴掌,齐嬷嬷心底的火直往头上蹿,这个仇不报,她誓不为人! 傅老夫人听完一怔,转而斥道:“混帐!庄子到了她手上,那不成了她的私产?!”
“此计不过是权宜之计!只要过了这坎,老太太再寻个名目将它要回来,不就成了吗?”
齐嬷嬷从地上爬起来,到了傅老夫人身侧:“今日大姑娘如此狂妄,老太太难道就不想惩治惩治她吗?大姑娘就是太太的软肋,您只要拿住她,那太太还能拿矫?”
傅老夫人听到这里心思渐渐活了。 这种事多的是先例,就说南郊这庄子么,也是这么得来的。 既然有第一次,自然就能有第二次,第三次。 可是想到先前伶牙俐齿的傅真,傅老夫人又有些犹豫,那死丫头确实变得很不一样了,虽然她能肯定傅真就是再变,也变不出第二个人去,总归她不大像是从前那副随便拿捏的小可怜。 而傅夫人今日态度这般强硬,不也跟过去不同了吗? “老太太,”齐嬷嬷看她迟疑不动,有些心急,“老爷还陪着府丞还在前院,等着您拿主意呢。如今眼目下,除了这个法子,也没其它法子了不是吗?府丞要是等得不耐烦了,回头一生气,怕是都无法挽回了。”
想到先前被拖出去后碧玺那死丫头灌输给她的那席话,她已打了个寒颤! 傅真如何样她都可以先不理会,却是郑安和齐全她不能不保。 傅家若不赔钱,郑安和齐全就得下狱,她是最最不能接受这个结果的! 傅老夫人纵然不情愿,此时却也被这些话架得上不去也下不来。 且不说别的,郑安要是捅出她强占了宁氏的嫁妆钱买田府,又据为私有的事情,她断断是担不起的,傅筠更是担不起,因此下狱是绝对不可能让他们下狱的。 这一千两银子,她自己又拿不出来,从公中出,公中也不宽裕,一下拔出一千两,那可是个大坑!回头宁氏要是不肯拿钱出来贴补,那这坑要怎么填? 看着齐嬷嬷,她牙关咬了又咬,说道:“你可想到了什么好法子治真姐儿?”
就算是要行这权宜之计,她也要有十足的把握将这些地契和卖身契收回来! 齐嬷嬷双眼里冒着阴光:“眼前就有一桩,大姑娘与杜家那门婚事……就凭大姑娘今日如此这般的张狂,老太太您觉得让她嫁过去合适吗?”
傅老夫人那耷拉的三角眼里顿即放出了光芒! 说得对!这么好的一门婚事,宁氏肯定是不会甘心放手的。她越是不甘,拿捏她就越是容易! “去开库房,取地契!”
…… 傅真出了荣福堂,便慢吞吞地沿着庑廊去往花厅。 半路上碧玺就追上来了:“姑娘!老太太果然领着齐嬷嬷去开荣福堂小库房了!还抱出一个小匣子!现在,齐嬷嬷已带着那匣子过来了!”
傅真当下回头,一看荣福堂方向果然有人来,遂拉着碧玺退往旁侧花木后,只见果然是齐嬷嬷抱着匣子往花厅方向而去。 待她跨出门槛,傅真便也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花厅这边,傅筠已经如坐针毡,当府丞捅出来郑安与这二人在公堂动手撞到了府尹,他脑袋就已经麻木了! 先前还讶异府丞为何会亲自率着他们来傅家讨公道,这一撞了府尹,理由不就来了么! 他心里头把郑安二人骂了一万遍,又无数次朝傅夫人投去目光,只可惜傅夫人全然不接,他气怒无门,只能派人一次次地往荣福堂催促。 到最后他都快在府丞不耐的目光下装不成死了,打算起身亲自去寻傅老夫人商讨解决之道时,门外家丁却说齐嬷嬷来了! 傅筠立刻起身,走到门外。 齐嬷嬷抱着匣子,跟他说明了来意,而后道:“老太太发话了,权且只能如此,请老爷让太太速速接手解决此事。”
傅筠胸中恼意翻腾,却也没法有别的话说,打开匣子看了看,遂转身朝堂中的傅夫人招了招手。 傅夫人走出来,傅筠便把匣子递给她:“你不是总说南郊这庄子跟你不相干吗?又说什么府里下人你没有使唤权,也不归你管,如今田庄的地契和下人的卖身契全都交给你,你满意了吗?”
傅夫人看着这匣子却不接:“我手上事情多的很,无端端又给我这些做什么?我可管不过来,你还是给回老太太去吧。”
傅筠沉气:“给你脸你还不要?当初这庄子可是你出钱买的,你敢说跟你没关系?今儿这件事,就该你来处理!”
“给我看看!”
傅真这时从后头走出来,接了匣子立刻打开,只见里头地契与订成册的卖身契果然全都在内,她便合上匣子塞给了傅夫人:“既然父亲诚心诚意让母亲当个名副其实的主母,母亲何不就顺了父亲的意呢? “傅家的麻烦也是咱们的麻烦,母亲您就劳驾劳驾,收拾掉这个烂摊子罢了。 “再说父亲说的多有道理,这庄子可是您出钱买的,谁让您出钱呢?当初您不买不就没这回事了嘛,这得怨您啊!”
傅筠难得见她给个台阶,脸色缓下来:“真姐儿说的很是,你见好就收吧!”
傅夫人望着他:“地契给了我有什么用?回头你们还是可以拿回去。”
“那你要如何?”
傅夫人道:“你若有诚心交给我打理,就得立张文书,言明这庄子是我出钱买下的,它与府里的下人此后都只由我一人管治,谁也不得插手,也不得收回。 “否则,我出了钱,解决了此事,回头又落下什么首尾,到时你们再来挑我的不是,我岂不成了个冤大头?”
傅筠恨得牙根发痒,却不想再跟她多纠缠,反正那文书立了他回头也可以不认。便忍了这口气道:“去拿纸笔来!我这就签了文书与你!”
傅夫人道:“那是最好。”
遂让旁边金珠去取来纸墨。 傅筠就着廊栏,刷刷就写好了文书。 他是进士,立份这样的东西那是轻而易举。 傅真上前帮着看过,没有问题,傅夫人这才抱着匣子回到了堂中。 傅筠随在后头,刚把悬着的这颗心给沉下去,就见傅夫人将方才的文书径直呈到了府丞面前: “府丞大人,这是我丈夫方才亲手所立的一份文书,大人位高威重,难得您今日在此,妾身便诚请您在这文书上帮忙留几句话,再落个衙门的印鉴,做个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