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爷俩起了个大早。挑挑拣拣,选出二十八头大羊,赶着就往县城走。螺头山距离延长县城只有二十里。中间虽说有个大方镇,但镇子里的羊价哪比得上县城呢?老刘家可不想让那些羊贩子再赚一遍。晌午时分,父子俩就着凉开水吃了自带的白面馍馍,终于到了城东的骡马市。刚进大门,一位身穿蓝色新制服的税警微笑着迎了上来。“老乡,你们要买羊?”
“哟?这么多?”
“如果成交价高于三十两,是要交商税的。”
刘老疙早就打听好了。“不就是三十税一么?”
“应该的,额们要支持大都督嘛!”
年轻的税警竖起大拇指赞道。“叔,您的觉悟真高!”
刘老疙笑眯眯地道。“没啥!”
“额家是军属,知道大都督养兵不容易。”
税警顿时肃然起敬。“军属?”
“带户口本和密码身份牌了么?”
“军属是可以减免商税的,这是新规定!”
啥?父子俩可不知道这一茬。支持大都督有必要。但能减免些,那也是大都督给军属的福利嘛,咱们得接着!“带了带了!”
刘毅赶紧把身上的挎包打开,取出红色的户口簿,和两枚闪烁着银光的金属小牌牌递过去。年轻税警一瞅,顿时惊讶极了。“哎呀呀,失敬失敬!”
“叔,您家老大老二都在军中啊!”
“按照规定,一家有一丁参军,商税减半,两丁全免!”
“当然,单次优惠的交易额,不能超过一百两!”
全免了?父子俩也开心不已。一百两的限制,他们懂。那些大家族,生意做的老大了。要是没有限制,大都督不得吃大亏?这个漏洞可不能够!很明显,减税政策,是惠及普通百姓的。税警把户口簿和身份牌递回来,热情的道。“你们不常来骡马市,最近变化老大了。”
“走,额送你们去!”
“不要散卖了,直接去东边儿码头上船,那里有铁城官方的收购点,价格公道。”
刘老疙问道。“铁城官方,还跑咱们这里买羊?”
税警哈哈一笑道。“他们船多呀,天天往额们这边送货,拉不满石油,回去不划算。”
“干脆就在好几个码头搞了牲畜收购点。”
“这是好事!”
“铁城官方财大气粗,还能规范市场里的卖价呢!”
“有些黑心贩子想哄骗山里来的老乡,都没机会。”
“咱们税警,有义务帮老百姓说话!”
三人赶着羊群到了东码头,很快就过了秤,今天毛重羊价居然达到了26文钱一斤。负责收购的海军班长递过来一叠花花绿绿的纸钞。“老人家,毛重一千九百零四斤,这是四十九两五百零四文钱。”
“您算一算,清点一下!”
旁边的税警笑道。“没问题,一分不差!”
刘毅也点点头道:“爹,准着呢!”
刘老疙没有去接,他很难为情地道。“能……给银子不……哦,银元、铜元也成!”
铁锋军从不强人所难,那班长往船舱里喊道。“排长,还有金属货币么?”
里面走出个留着短须,精神奕奕的青年军官。他上前郑重地向刘老疙敬了个礼,一脸的抱歉。“对不起啊大叔,我们没想到这边都喜欢金属货币。”
“已经派人去银庄兑换了……要不……您等一等?”
刘老疙忽然间感到眼睛有些酸涩。这也是个排长咧!跟咱家老大长得多像啊!他当然知道,纸钞可以去银庄兑换,南城大街上就有一家。刘老疙一把从海军班长手里抽出纸钞,擦擦眼角转身就走。“不……”“不用给你们添麻烦了!”
刘毅赶紧追上去。“哎哎,爹,爹……等等俺额!”
两位军官面面相觑。这是咋的了?怎么突然改注意了?排长问道。“小于,你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那位大叔……好像流泪了。”
海军班长有些茫然。“没有啊!”
还没离开的税警好像明白了。他吸了吸鼻子道。“那位大叔……两个儿子都在军中,家里就剩老两口和一个小儿子啦!”
“他……可能是有些……”“看到你们,就想自家娃娃了!”
运输船的官兵们一阵无言,有的默默背过身去,擦擦眼睛。只要是军属,谁想给孩子们添麻烦呢?父子俩走出骡马市。刘毅年少,开心地道。“爹,您看,军属就是好,一下子省了一两六五呢!”
“其实吧,大都督提倡用纸币,咱们也要支持嘛!”
“难道?那么大的银庄,还能关门不成?”
刘老疙叹道。“额当然明白!”
“可……回额们村里,镇子买些小零碎,额怕纸币花不出去嘛!”
“算了,折子也带了。”
“这么大一笔钱,额们也用不上。先存着,顺便换二两银钱回去。”
刘毅当然没意见。他早就听大哥二哥说了,存银子还有利息。这折子还是大哥托杜川帮着办的,户名是刘毅自己。两人刚刚拐上南门大街,却见川流不息的水泥大道上,居然有几个年轻人骑着两个咕噜的怪东西跑的飞快。有的上面居然前后都搭着人。老天爷,这是啥玩意?比驽马还能驮呢?街面上,很多人都在议论纷纷,羡慕之情溢于言表。“啊呀,这自行车真是方便!”
“还是年轻人有魄力,十两银子说买就买了?”
“哟?大姐,你知道个啥?”
“那几个都是炼油厂的员工,他们的饷银跟军队一样,都是一两五起步。有些技术师父每个月拿三五两银子跟玩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