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麟经常站在公房里,盯着地图发呆。这个时代的大周,像一个不完整版宋朝。同样被欺负得很惨。同样是大头巾说了算。偏偏,还没有大宋的文采风流。也没有大宋那把富庶。如果没有周太宗横插一杠子,把国号改了。沈麟甚至怀疑自己都穿越到了宋朝。不过,望着地图,他有时候也很迷茫。著名的太行山脉没有了。好像被神之捣蛋手,一东一西,撕扯成小小的落阳山。以及大得有点离谱的北邙山脉。黄龙江自西向东凭空出现,流量还不小。它就像是历史上的黄河,却在太原府一分为二。主流继续往南,称之为黄江。支流径直向东,就是黄龙江了。黄龙江沿着北邙山脉、落阳山婉转曲折,其实不短。单单太原府到安定江河段,就有近千里。安定到澶州,八百里。澶州到雄州,六七百里。奇怪的是。在南方绕了个大圈子的黄江,流经大名府东南之后。又任性地往北流淌,一路跟大运河永济渠段时分,时合。经过德州、沧州之地,直到雄州东面。于是,黄龙江和黄江再次汇合,浩浩荡荡入海了。雄州河口到海口,仅仅二百多里水路。而黄江之东,统称山东路。要比后世的山东省大得多。其实,白娘子和陈梁率领的水军船队。完全可以逆行至太原府,再顺着黄江一路到封丘。入运河通济渠至山东段,北行一二百里,就能到达泰山脚下。这一路最是安全,几乎没有辽人骚扰。因为,安定到太原府的江段,被李广利的水军给牢牢掌控了。沈麟不知道京城有一支船队,正沿着黄江逆流而上。当然,陈梁的水军,可不怕小股的辽军船只骚扰。他们大摇大摆的沿着黄龙江东下。主要是为了熟悉沿途的水文地理。一千四五百里的水路,六天就看到雄州高大的城墙了。白天满帆急进。到了晚上,为了安全起见,降半帆,速度也不慢。中途停船,上了两次岸。倒不是为了袭击北岸的辽人。船上的五百匹重骑战马,需要出来松松筋骨。免得良马呆烦了,脾气变坏,影响骑乘作战。按照陈梁的想法,都到了两江交汇处了。再走二百里就是出海口,往返还要不了一天。怎么的,都该去看看。一帮生活在内陆的人,这辈子都没见过大海呢。偏偏,黄江河口修建了连片的水寨,直接堵死了去路。雄州水师常年跟辽人作战。他们主要应对泛海而来的辽国水师。不说入海口防线,河口水寨都被攻破过好几回了。所以,防御格外严格。任凭陈梁拿出所有关牒文书。人家就是不同意。雄州水师见惯了万担巨舰。怎把泸水铁军这十艘“乌篷船”放在眼里?陈无暇苦笑着道:“算了!”
“人家没有做错,也是为了咱们好。”
“入海口两百里,都是战场。”
“真要碰上辽人海船,咱们还硬要打一架不成?”
众人这才作罢。顺着黄江往南走,就是逆流了。好在此时算冬季,北风正当时。逆流顺风,也用不上划桨。大家一直决定走完黄江段再说。而不是拐入沿途的运河去。因为运河过窄,避让不易。山东路的海岸线太长了。辽人水师哪里不能登陆?大周的黄江水军被堵着,出不了海。诺大的渤海湾,登州水师独木难支,根本防守不过来。江南水师的防御海域更大。光是剿灭海盗,就够他们一年忙到头了。所以,这几年,辽军登陆的轻骑。可把山东路祸害的不轻。就连深处内陆的泰山地区,都不得安宁了。霸刀门祖祖辈辈都居住在泰山,如今却被迫迁移。不是他们不能打。而是辽人远拦子来去如风,不好打。庄稼也不好种,生意做不成。局势一天天崩坏,还不如趁早搬走。去了北邙山,有亲戚陈家照顾。当马匪其实也不错。紧赶慢赶,五天后,船队不得不离开黄江。此地叫临清县,归属于大名府。接下里,就只能走大运河山东段了。铁军官兵很失望。不是说,黄江山东段,到处都是辽人轻骑肆虐么?大伙儿居然没碰上一股。想上岸去活动活动,就没机会。陈无暇不敢耽搁行程,生怕跟舅舅的迁移队伍错过了。掐着日子,希望能在二十日左右赶到兖州府。大周地图上,没有泰安这个地名。只有兖州奉符县。人工挖掘的运河,最宽不过八十步。也就是说,岸边随便射一支火箭,运河里的船只都得遭殃。大运河全长五千多里。最繁华的地段,是开封段的通济渠。山东段算是一条地区性支流,往来商旅相对较少。可让大家不得不警惕的是。走了三十多里,居然没碰到一艘大一点的商船或者货船。小渔船和舢板见了乌篷船队,都吓得四散躲开。陈风站在旗舰甲板上哈哈笑道。“这下子,应该能碰到辽军游骑了。”
“加强戒备吧!”
陈无暇神色镇定。“别老想着打仗。”
“咱们的任务是啥?你可别忘了!”
“信号兵,通知各船,二级防御。”
河面上,既冷清又诡异。每条上船上的铁甲窗帘,都放下来了。所有破空弩装上磷火弹,蓄势待发。当然,只有三分之一的官兵参与。二级防御,还不需要全员参战。连敌人的影子都看不到。打谁呢?陈无暇的船队,倒是不惧怕偶尔的火箭偷袭。就连两艘五千担运输船,都安装了铁棚子。船体刷了防火漆。更别说另外八艘铁甲战船了。大家担心的是沿途的树林或者山丘背后。隐藏着投石机之内的。河道如此狭窄,隔岸百十步。万一面临重型石弹的袭击呢?再是铁甲铁皮船,大如车轮的石头砸下来。也很危险的。更别说,几十枚火油弹突袭。足以让一艘船被火焰包裹起来,怪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