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小苑。小苑中亭台楼阁,铺路的是上好的青罡岩,院中栽植的名贵花草,正有丫鬟悉心照料。林慧在丫鬟的服侍下洗漱完毕,少女身穿火红长裙,青丝竖成高高的马尾,颇有些英姿飒爽的味道。把幽暗匕首挂在腰间,少女在房间中翻箱倒柜,对贴身丫鬟道:“看见我那只碧玉流云赞没,找找看放在哪儿了。”
正说着,她从屏风后取出个梳妆盒,黑白分明的眼眸弯成月牙,嘴角浮现两个梨涡,咔哒开启木匣子。梳妆盒质地上乘,是用上好的黄楠木打造,单单是这个梳妆盒,便抵得上三百两银子,而且还是有价无市。此物是她十六岁生日礼物,可惜林慧性子活泼,不爱梳妆打扮,这梳妆盒就成了她藏私房钱的地方。梳妆盒中皆是银票,厚厚的一沓,还是崭新的。她出行有贴身丫鬟,平日里花销都算在府上,根本用不到私房钱。她澄澈眼眸微转,又抓了把珠宝首饰,随手塞进梳妆盒中,笑眯眯的道:“拜师第一步,拿下他身边的人。”
这是贴身丫鬟走过来,捧着只簪子,好奇问道:“小姐今日准备戴这支簪子吗?”
“这是送给婶婶的。”
林慧取过碧玉流云簪,并未放进梳妆盒,而是小心的藏在袖口中。丫鬟听着她的话,顿时目瞪口呆,“小姐,这碧玉流云簪是上好的暖玉,出自京城碧玉阁,可是千金难买的宝贝,宫里的贵人都不舍得送人。”
林慧没做解释,提着梳妆盒往外走,道:“让你买的东西都买好了吗?”
“百炼精铁打造的宝刀已经买了,至于云州泥丸坊的青云砚,一到江城就会被抢空,我问了泉叔,他听说是小姐您要,便从库房中取了块。”
小丫鬟接过林慧的梳妆盒,满脸好奇的问道:“谁竟值得您如此精心准备大礼。”
她实在想不出,江城到底有谁,值得堂堂林家二小姐如此兴师动众。主仆二人正要离开,后方忽然传来道声音,“二小姐准备去见谁,竟备了如此大礼,不如老夫与你一同前往。”
林慧回首望向亭台,只见一麻衣老者盘膝坐在地上,眼眸缓缓睁开,面带微笑的看过来。此人名叫赵岁,听说是镇妖司的老人,年轻时除妖无数,在整个渔州都是颇有名气。而自从迎宝坊的事情发生后,父亲担忧他的安危,便从镇妖司把他借过来,护卫自己的安全。林慧欠身行礼,道:“赵爷爷,我准备去拜师。”
“小姐想踏入修行界?”
赵岁眼眸微沉,眉头拧起,道:“可是有人蛊惑你,这种事开不得玩笑。”
作为镇妖司的老人,赵岁很清楚修行意味着什么,那是终日与妖魔为伍,如坠无间地狱,此生再难寻的安宁的结果。作为镇妖司的老人,他已经见到了太多,人们要么化作无情怪物杀人,要么被妖怪残忍虐杀,从未听说有人寿终正寝。一旦修行妖魔功法,终日便要挣扎在生死线,若是念头略有松动,极有可能化作妖怪。而这,这也是大乾虽然流传妖魔功法,但却只允许镇妖司修行的原因。“并没有人蛊惑我,是林慧希望能拜他为师。”
林慧听得赵岁的话,微微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喜他如此说秦修。且先稳住她……赵岁眼眸闪动,笑道:“二小姐不如拜我为师,老夫乃是镇妖司夜游使,经验不是那些愣头青能比的。”
林慧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我相信他能教好我。”
“既然如此,老夫虽二小姐走一趟,倒要看看这位先生有多厉害?”
赵岁起身抖了抖灰尘,笑吟吟的说道。他眼眸变得锐利如鹰隼,暗忖若发现那人暗中修行妖魔功法,定将其捉回镇妖司严刑拷问。须知私自修行妖魔功法,至少要落个斩首示众的下场,而且还敢蛊惑林家二小姐,更是要罪加一等!江城街头,人头攒动,车马如龙,空气里飘荡着烟火气息。秦修有些恍惚,江城的繁华程度,丝毫不下于前世的大城市,但却没有那种繁华下的紧张,反而充满了生活气息。东边卖豆腐的夫人雪白丰腴,西边的汉子表演胸口碎大石,街道两侧繁华热闹,偶尔还能见到颇具异域风情的姑娘。她们眼瞳多呈青绿,鼻梁高挺,肤色呈小麦色,乃是南蛮血脉。柳平安领着他停在一幢精巧阁楼前,道:“宝药斋是江城最大的药铺,听闻最近还从京城来了位神医。”
秦修抬眸望去,只见牌匾上苍劲有力的写着“宝药斋”,此刻里面排着长长的队伍,已经延伸出药铺,朝街道后长长的延伸出去。秦修环顾四周,指着对面的药铺道:“怎的还有家药铺开在对面,这不是自找麻烦?”
“那是青民坊,是江城第二大的药铺。”
柳平安视线移向对面,同样是精巧阁楼,但对面却略显冷清。偌大的药铺,看不见几道人影,只有凝目望向里面,才能见到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影,与宝药斋这边没法比。柳平安笑着说道:“这青民坊与宝药斋算是多年的老对手,双方打的有来有回,可惜自从宝药斋请了京城来的神医,青民坊便一落千丈。”
秦修微微颔首,与柳平安踏入宝药斋,心中也是存了心思,若是此处寻不到碎星花,便去对面看看。热闹的大堂中,白衣老人为病人号脉,往往只是手一搭,再观察病人,很快就能得出结论。“我近来总是失眠盗汗,频繁起夜,腰酸、畏寒,您帮我看看是怎么回事?”
“可是腰酸、燥热、盗汗、头晕耳鸣?”
“是的是的。”
“平日里需得注意歇息,不要过度劳累,按照我的方子抓药去吧。”
……他诊断速度极快,每个病人刚坐下,便见他写好了方子,嘱托病人前去取药。“不愧是京城来的神医,听说他叫邓成贤。”
柳平安见他医术如此神奇,忍不住想要试试,拉着旁边的人略微打听,才知道诊费竟要三百文。秦修没理会他,寻了堂中的小厮,询问是否有他需要的药材,得到碎星花也有时,脸上顿时有了笑容。他立刻吩咐小厮取药,不多时,对方便提了药材,抱着个朱红匣子,笑道:“这碎星花极难寻到,整个江城也只有我们宝药斋有,而且还是最有一株。”
“多谢,劳烦算算总共多少钱。”
秦修笑着把手伸进袖口,已然做好付钱的准备。然而就在这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咦,这不是秦兄,怎么有雅兴来我家的药铺买药,莫非是身子虚了?”
陈鲸身穿锦衣,捏着把侍女扇,从小厮手中抢过药材,眼底闪过一丝冷芒。今日他来宝药斋取药,却看见秦修与柳平安,顿时生了报复心思,想着武力虽然胜不过秦修,但这宝药斋可是他的地盘。宝药斋竟是巨鲸帮的产业……秦修眼见碎星花被他甩动,剑眉顿时拧成团,若是破坏了药性就麻烦了。刚才那小厮可是说了,整个江城只有这一株碎星花。柳平安凑过来,低声道:“没想到会遇见这家伙,真是晦气。”
陈鲸眼见秦修不说话,脸上笑意愈发灿烂,“秦兄莫非是生气了,难道准备强抢?可千万不能冲动,这是要吃官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