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不少人听到陈家那天的闹剧,议论纷纷。但那天在场的当时就商量好,故意不想让徐琴得逞,全都选择守口如瓶。无论是家里人还是外人问,都说她们因为一些琐事起了争执。再细问就是说何家老大闲话被上完厕所回来的徐琴听见。就算不占理,但这事村里人都议论过,谁也不能指责她们。徐琴让她们丢了那么大的人,不报复她就算不错,还想拿她们在沈旭初面前邀功,怎么可能什么好事都让她姓徐的一个人占了。几个女人都自以为守住了天大的秘密,没想到叶兰亭却只有那天好奇听了一耳朵,并不十分想知道陈家发生了什么,她们尽力想要遮掩的事其实无人在意。因为眼下叶兰亭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解决。当初徐小凤受伤,是有她所谓的表舅和表舅妈找上门要债。起初她没干别的,只带徐小凤处理伤口去县里散心,并不代表着就这么放过那些人,而是怕让小姑娘想起那天的可怕经历,不利于她身心的恢复。但眼见着要开学,徐小凤在村里幼儿园当老师不是什么秘密,他们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到时候不管不顾的带人跑去那边闹事,吓到小孩不说,徐小凤也更容易被抓住软肋。趁着还有点时间,徐小凤最近看着也受那天事情的影响,叶兰亭这才拉着她进堂屋满脸严肃的问道:“小凤,那两个自称你表舅和表舅妈的人,你真的不认识吗?”
那天赵队长带走徐小凤后,无论他们问什么,她都只是摇头,根本没问出任何有效的信息,怕刺激到她,大人们也就没再问下去。直到后来她被叶兰亭带走,大家也就歇了继续问的心思。叶兰亭、沈旭初和徐小凤是正经八百的亲戚,管起来小丫头的事也不算师出无名,不管怎么说都比他们来的名正言顺。徐小凤低着头,仔细的回忆着爸爸妈妈带她回外公家见过的亲戚,半晌之后才坚定的摇头,“我确定我不认识他们,过年的时候也没有在外公外婆家见过他们。”
叶兰亭了然,看来要想了解事情的真相,下午必须要去一趟徐小凤外公家。可是徐小凤和外家关系并不算亲近,即使是她爸妈去世,家里人也只是匆匆在葬礼上露了个面。她还真有些拿不准徐小凤能不能记清外公家的具体地址。见她不说话,徐小凤还以为叶兰亭不相信自己的话,有些急切的把自己当初观察到的一一道来。“嫂子,那张借据不可能是我爸妈立的。”
能让徐小凤如此笃定借据的真伪,除去那个缺半根食指的掌印,还因为那张借据上她妈妈的名字的字迹和写借据那人一模一样。也就是说立借据那人不识字,才找的别人代写下名字,自己草草的盖下掌印。徐小凤言辞凿凿,但话里话外都只能确定那张借据并非出自自己母亲之手,而对这事是否和她爸爸有关只字不提。如果不是她确实不了解,那就只能说明那张借据十有八九和她爸爸有关。话已至此,叶兰亭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想,“那你爸爸的名字是他自己写的吗?”
“我不知道,妈妈说爸爸念了两年书肯定识字的,但我从来没见过他写字。”
叶兰亭表情凝重的看向沈旭初,两人的想法明显大差不差,脸色都十分难看。沈旭初怕再耽搁办完事太晚,于是动作麻利的从柴房推出自行车,示意两人上车。一想到事情的严重性,大家都不敢多耽搁,带上徐小凤向她外公家里赶。徐小凤也是很小的时候去过外公家,后来爸妈一走,她好像就成了没人要的孩子。到村口时,徐小凤尝试好几次想记起外公家的位置,都失败了。巧的是赵队长也在这里,看了一眼面带愧疚的徐小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跟我来,他外公现在跟着她三舅过。”
原本老两口自己有房,家里孩子还没结婚的时候一家人住挺大一个屋子。后来徐小凤她妈嫁到沈家沟,几个舅舅结完婚也陆陆续续分出去住,偌大的房子就剩下老两口。去年老太太没了,老头子也因为年纪太大,膝盖肿的不像话不能继续一个人生活,才跟着家里老三养老。徐小凤三舅家就在离村口不远的地方。一行人过去的时候,只见门口一个个子不高皮肤黝黑的女人正在打水。叶兰亭看她的身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女人看到赵队长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转头对上叶兰亭的视线像是撞了鬼一般,手里的水桶顺着门前的斜坡滚了下去。沈旭初拉了面前的叶兰亭一把,顺便用脚踩住还想继续往外滚的水桶。叶兰亭弯腰把空水桶提起来,递给面带尬笑的女人。女人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才接过水桶,小声说了句谢谢。叶兰亭轻轻轻勾起唇角点头示意,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眼前的女人。也许是被门外的动静吸引,屋子里接连出来了好几个人,叶兰亭仔细一看,除了带头的男人年轻一些,另外几个看上去都在六十岁上下。几人不约而同皱了皱眉。全是老年人,这下不管他们占不占理,都不能过多纠缠。带头的男人认识赵队长,点头算是招呼了,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沈旭初,即使不认识叶兰亭也能猜个大概。既然都是熟人,他也懒得再在外边站着,扭头就朝屋里走去。女人干笑两声,才想起招呼人,“赵队长,先进去烤火嘛,外头冷。”
也不管对方有没有招呼自己进门的意思,叶兰亭和沈旭初毫不客气的跟在赵队长身后一起进了大门。女人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重新打水跟着进了家门。叶兰亭回头又看了一眼身后的女人。果然这会儿她右手没有任何遮挡,少了半截的手指明晃晃的搭在门口的木架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