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危峰(一)(1 / 1)

接下来的几天,郁雪融开始忙着收拾自己小院里的东西,准备搬到扶危峰去。

  至于萧念的那些糟心事,早就被他抛在了脑后。郁雪融不想花费在上面花费任何情绪,毕竟好心情可是很宝贵的东西。

  郁雪融将要带走的东西都一件件整理出来。

  其实他也没太多要带的东西,这房间里很多物件都是长生峰原本就有的。

  郁雪融来的时候孑然一身,要离开时所带的也不过几件衣物,一些奇花灵草的种子,还有些杂七杂八他用灵草交换来的材料。

  最后,郁雪融走到窗边,带上窗边了那枝白色的桃花。

  除此之外,也就再没什么了。

  住在这里的三年,就好像半梦半醒中的一眨眼,一下子就过去了,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牵挂或留恋的事情。

  郁雪融走出房间,将门关好。

  院子里的红灵雀从枝头飞下来,落在郁雪融肩头,林荫下的狍鹿也过来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

  郁雪融浅浅一笑,对这些时不时来陪伴他的灵兽们说:“走吧,带你们一起去看看新家,以后就不会找不到路了。”

  他取出属于扶危峰的那枚玉钥信物,握在掌心。

  接着,流光倒转。

  郁雪融和跟在他身边的灵兽们,一起被带到了那座久未有人踏足的扶危峰。

  险峰之上,山高路遥。

  唯有流云飞鸟与之为伴。

  大概是寒渊剑尊并未收过弟子的缘故,与玉钥连接的传送法阵并不想长生峰那样位于半山腰的弟子居所,而是直接到了接近山顶的高台之上。

  郁雪融站在玉砌的栏杆前,看着脚下飘过山涧的流云,有一种仿佛置身于半空中的错觉。

  好高的山,不愧是南明宗第一峰。

  虽然扶危峰已有百年无人居住,但因其本身就建于灵脉之上,且峰内有诸多阵法留存。即使没有宗内弟子看顾,阵法也能自行汲取灵脉之气运转。

  于是峰上一切如常,仿佛它的主人只是今早才刚刚外出了一般。

  郁雪融看到眼前高高伫立的峰碑。

  质地极其坚硬的黑色陨玉之上,是直接以剑锋刻成的“扶危峰”三字。

  锋芒极盛,气势却又足够沉敛,仿佛有凌厉剑意蕴于其中。

  郁雪融不禁抬起手摸了摸笔划的落笔处,一时间仿佛眼前有万千剑光似流星,划破苍穹,碎裂星海,坠入九州山河。

  但这也只是寒渊剑尊残留在石刻上的一丝剑意而已。

  与当年剑尊一剑斩裂混沌界域,以此勘天衍之道,破九重雷劫,登临成圣时的无上剑意相比,只能算窥得冰山一角。

  郁雪融虽不通剑道,此刻却也不由被这剑意所震撼。

  在原地站了许久,他才从那种震撼中慢慢恢复过来。

  他眼睛亮亮的,仿佛还映着方才领略过的剑光与星海,心中不由对以后在扶危峰的生活生出了一丝期待。

  ……

  郁雪融最后在扶危峰的后殿位置,给自己选了一处小院作为住处。

  这里离他需要的净水灵泉最近,基本是将灵泉的一大半都圈在了院子中。

  净水灵泉作为两条神迹灵脉的交汇之处,其水中的灵气含量极为惊人,甚至散逸出水雾状肉眼可见的灵气来。

  整座泉水都呈现出极致清澈的颜色,可以轻而易举看到池底。

  郁雪融拢起衣袖,伸手用手探了探灵泉水。

  好暖和。

  当手触碰到灵泉水时,立刻就有一种被灵气包裹着的安宁和满足感,浸没到身体的深处,温养着受损的血肉或经脉。

  仅仅是这样简单的触碰,郁雪融也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水流般的灵气在试着滋润他近乎枯萎的末端经脉。

  这上重天仅有两处的净水灵泉,果真是名不虚传。

  郁雪融不由感叹道。

  泉水边正好有一片长势很好的桃花树,与灵泉散逸出的雾气相映衬着,如同笼上一层柔光,漂亮得像是一幅画。

  漂亮的风景总是让人更加心情愉快。

  跟着郁雪融一起过来的灵雀和狍鹿,似乎也对这片风景秀美、又灵气十足的小院十分喜欢,各自扑腾着在院中玩耍起来。

  郁雪融打算尽量不去动原本扶危峰上的其它东西,只将自己的房间和小院简单收拾一番。

  好在他既不需要很大的房间,也没有太多东西需要安放,停停歇歇地整理了一阵子,他的屋子算是差不多收拾好了。

  随着日光渐渐偏西,暮色慢慢浮上云层,郁雪融也感觉今天有些累了。

  于是他决定把小院留着慢慢打理,总之以后的日子还长,不一定非要急这几天。

  之后郁雪融洗净了手,将带过来的那支白色桃花取出来,重新洒了些仙露进去,还是放到窗前的书桌上,每天早上醒来一眼就能看见。

  距离从影冢出来已经过去了好几天,这桃花依旧明艳而柔软,似乎永远不会凋零。

  收拾好这些,郁雪融给自己沏了壶花草茶。

  他在小院的凉亭里坐下,静静地看天边流云,渐渐被暮光染成金色或是橙红,汇成一片灿烂的晚霞。

  红灵雀不知从哪儿衔来一串饱满的山间浆果,想要和郁雪融分享。

  这份时光,安宁又惬意。

  ……

  茶水渐渐变温的时候,郁雪融收起来的玉钥突然闪了闪,并且直接在他意识中浮现出来。

  是扶危峰的那一把。

  郁雪融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在提醒他……有客人上门拜访?

  可是扶危峰荒废多年,今天才刚刚被开启,自己在南明宗也没什么其它熟人,会是谁来拜访自己呢。

  带着疑惑,郁雪融用手指轻点了一下玉钥。

  玉钥将他传送到刻有“扶危”二字的石碑前,然后郁雪融看到了站在石碑前的师徒四人。

  是流微、决明和他们的小师妹,而那位气质温婉的青衫女子,应该就是他们三人的师父,折芳长老。

  郁雪融想起来,当时在影冢前分别时,流微确实说过要改日专程登门拜谢。

  但郁雪融没想到折芳长老也一起来了。

  几人等待通报的间隙里,正在观摩寒渊剑尊留下的石刻,看他们的神情,显然也被其中所蕴藏的剑意所震撼折服,脸上满是赞叹之意。

  尤其是流微,他抬手一寸寸抚过剑刻的笔划,眼中因为向往与崇敬而越发明亮。

  折芳最先察觉到郁雪融的到来,她转过身,眉眼柔柔地笑道:“今日原本想带着这几个徒弟登门道谢,但去了长生峰才知道,你搬来这边住了。”

  其他几个人也立刻围了过来。

  小师妹往前跑了两步,将手中一个小食盒递到郁雪融跟前,声音清脆的最先开口道:“浮灵师兄好,上次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半夏。这是我最喜欢的点心,方子是从师父那里学来的食补方子,对身体好。”

  折芳也在一旁点了点头,道:“放心,我这小徒弟贪嘴,点心方子是我专门改过的,不会像寻常食物那般产生浊气。”

  “谢谢你,半夏。”

郁雪融接过那个小食盒,眼中浮起些笑意来。

  南明仙宗中大多数人都没有食用寻常食物的需要,这几年郁雪融日子过得恍惚,也没什么口腹之欲,同时也是怕随便吃东西会惹得身体更差,所以向来都是和大多数弟子一样,一颗辟谷丹就能管上十天半个月。

  此刻收到半夏亲手做的小点心,郁雪融心里自然很高兴。

  流微和决明也各自带了自己炼制的灵丹,作为给郁雪融的谢礼。东西说不上有多珍贵,但是足见心意。

  郁雪融也没有推拒这番好意。

  仔细把这些礼物收好后,他邀师徒几人来自己的小院里坐一坐。

  “我也是今天才刚搬过来,只简单收拾了一下,招待不周了。”

郁雪融重新沏了一壶暖暖的花草茶,放在凉亭内的石桌上。

  淡淡的草木香气里飘着点甘甜,入口让人感觉很舒服。

  “没事,不必这么客气。”

折芳喝了一口茶。

  她看向还显得有些空旷的小院,想了想说:“你一个人收拾起院子来也很麻烦,不如就让流微和决明帮你打理了,他们平常也经常修整丹霞峰上的院子,颇有经验。”

  “对对对,我怎么没想到这事,还是师父她老人家心细。”

决明立刻拍拍胸脯,接话道,“正好师兄是木灵根,我是土灵根,修整起院子来保证又快又好。”

  小师妹半夏也凑过来举手:“我是水灵根哦,也可以帮忙打扫!”

  流微虽然没有师弟师妹接话快,但他已经从储物袋里翻出一幅图册,直接递到郁雪融面前。

  他翻开图册,指着里面各式各样的小院建筑,认真地问:“这是我们以前修整过的一些院子,你看看大概想要收拾成什么样子,都可以告诉我。”

  郁雪融看在环顾在自己身边的几个人,被这种他这三年来很少感觉到的热情,弄得有点手足无措。

  但是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只是有些不太好意思,让别人帮自己做这么多事情。

  流微察觉到了他的心思,安抚道:“不用顾虑太多,只是些小事。况且你帮过我们,我们现在帮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是理所应当。”

  “说的没错,互相帮过忙之后大家就是朋友了,就不用不好意思啦。”

决明也跟着说道。

  最后郁雪融在几个人的热情下也不好再推拒,大致说了一下自己准备简单修整院子的想法,大家一起商量了一番,大致把样子定了下来。

  “只是这样的话,弄起来很快。”

流微拿着手里粗略描了几笔的图纸,对郁雪融笑了笑,“你和师父聊会儿天吧,今晚休息之前应该就差不多了。”

  “让他们去干活吧。”

折芳也朝郁雪融招了招手,说道:“正好我来之前还想着,听说你身体不太好,如果不介意的话能让我看看吗?我虽不是专职药师,但若是需要什么丹药的话,兴许能帮上你些忙。”

  听到折芳长老这么说,郁雪融不但不介意,反而十分惊喜。

  南明宗虽然并非专门的丹修门派,但折芳长老也绝对是上重天丹修中的佼佼者。

  郁雪融之前,虽然也计划过找人帮自己炼制重塑丹田的丹药,但也没想过能得到折芳长老这个级别丹修的帮助。

  “当然不介意,那麻烦折芳长老了。”

郁雪融点点头,然后按折芳的意思伸出右手,将衣袖撩起来一部分。

  折芳握住郁雪融清瘦的手腕,将一股极度柔和的青色灵力缓缓探入经脉之中。

  半晌之后,折芳收回手时,温婉的眉目间也不禁染上怒意:“真心狠啊,萧家这一个两个的,真是根本不把其它人当人看。”

  灵丹被剖取,丹田随之如废墟般倾塌,继而将损伤蔓延到身体的每一处经脉中。再加上原本被灵丹抵挡的阴寒之气,也趁机卷土重来。

  两相叠加之下,几乎无药可医治,能活到现在就已经算得上是奇迹了。

  “怪不得你要搬到这扶危峰上来住。”

折芳看了一眼院中的净水灵泉,心中也有了数,“以净水灵泉驱除寒疾,养续经脉,真是个好主意。”

  折芳夸赞一句,接着说道:“剩下就是丹田的问题,关于这个,刚巧我近些年也在寻一副古书上所载的丹方,有重塑丹田之效。到时若是我寻到了,正好可以帮你多炼制一份。”

  “折芳长老说的是这副丹方吗?”

郁雪融思索片刻,找来纸笔,把他之前从预知梦中记下的药方写了下来,递给折芳。

  折芳接过方子,仔细看过之后不由发出惊叹:“确实是这张丹方没错,我先前寻了好几年,没想到今日在你这里找到了,真是太好了。”

  折芳并没有刻意追问丹方的来历,以至于郁雪融准备好的托词都没有用上。

  她认真地在丹方的每种材料后面做上标记,然后小声念道:“这些,还有这些,大部分材料花些时间大概都可以凑齐,只剩下这味药引……腾蛇的护心鳞吗?让我想想,这恐怕得多注意一下拍卖会的消息了。”

  然后,郁雪融默默地从储物袋里取出两片护心鳞,在折芳越来越惊讶的注视下,放到了她面前。

  “折芳长老,这些够用了吗?”

郁雪融轻声问。

  “你真是像个小宝库一样,说什么有什么。”

折芳小声吸了口凉气,然后笑了起来,“其实单是给你用的话,护心鳞只要一片就够了,不过,如果你没有其它用处的话,我想把另外一片买下来。”

  郁雪融想了想,自己应该是用不上另外一片护心鳞了,于是点点头同意了。

  “太好了,真是多谢你了,不然这丹方和护心鳞我还不知道要找多久。”

折芳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将指间的储物戒抹亮,然后对郁雪融说,“来,把你的储物袋放过来。”

  郁雪融依言做了。

  只见折芳手中的储物戒散发出金色的灵光,然后郁雪融感觉到有很多东西涌进了他的储物空间里——

  这次换郁雪融惊讶了,他缓缓睁大了眼睛。

  他的储物袋里多出了好多、好多、好多的上品灵玉,像是潮水一般的涌进来,在储物空间里简直快要堆成一座小矿山。

  “怎么会有这么多?”

郁雪融因为太过惊讶,不由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折芳笑着看他,说:“一半是付护心鳞的钱,还有一半是丹方的价格。”

  郁雪融一时晕晕乎乎的,感觉自己快被这么多灵玉给砸懵了。

  他想,难怪仙道中的人总是说,丹修个个都是行走的灵玉矿呢。

  “折芳长老,这也太多了,我只要一半护心鳞的灵玉就好,那丹方要麻烦你帮我炼丹的话,原本也是要拿给你看的。”

郁雪融有些晕乎乎地推拒道。

  “你安心拿着吧,丹方可是有市无价,万金难求一遇的东西。”

折芳把郁雪融的储物袋放回去,然后自然而然地换了个话题闲聊,“你刚搬来这边住,以后就知道一峰上下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不管是添置东西,还是维护阵法……万一再收两个徒弟,那灵玉可真是就像流水一样的用出去了。”

  郁雪融的注意力被带走了,好奇地问:“养徒弟很费灵玉吗?”

  至少他感觉,自己平常好像不怎么费灵玉的样子。

  “当然,等你以后有机会收个徒弟就知道了,那真是什么都想往好了给。有时候又想他们能变厉害,又怕他们吃苦受伤,心里矛盾的不得了。”

折芳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落在凉亭外正在忙活的三个徒弟身上,柔和而珍惜。

  郁雪融心想,折芳长老真的是个很好的师父。

  不过就现在自己的情况,还是不要收徒弟了吧,那不是等于在在耽误别人吗。

  “说起来,最近又快到各大仙门遴选弟子的时候了。这几日南明宗内的管事也已经出发前往各州,这群人每年去招收弟子,都要先拜神求佛,念叨着剑尊转世、先天剑骨之类的祈愿,也不知道今年他们这次能不能如愿。”

折芳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可是剑尊那样的人,世上应该再找不出第二位了。”

郁雪融一边说着,一边心中思索,看来知道寒渊剑尊被封印在影冢之中的人极少,折芳长老和宗内管事也并不知道内情。

  既然被封印,那又怎么可能转世呢?

  想到这里,郁雪融不仅暗自叹息。

  寒渊剑尊帮助他良多,他却不能有所回报,只能看着剑尊的身躯与神魂困于旧神殿的重重封印之下。

  这总是让他心中觉得有些难过。

  郁雪融低垂眼眸,拢在袖中的手握住那把玉钥,那种微凉触感,就好像是在旧神殿的那一夜,轻轻印过他掌心的一笔一划。

  ……

  远处的天际之上,一颗越来越黯淡的星辰从天际坠落。

  它在半途中一分为二,将仅剩的光芒凝聚成一颗更小的星芒。

  于是这颗小星芒变得尤为炽烈,穿透了整个上重天的穹顶,一直坠向下重天,在凡世间的夜空撕扯出一片白昼。

  废弃了不知多少年的傅家祠堂,早已梁柱腐朽,石壁倾塌。曾经受香火供奉的傅家历代牌位,也早已在风雨尘土中碾烂成泥。

  只有一副藏于密室中的漆黑棺木,在凡人无法窥见的结界中,仿佛永世不朽。

  今夜大雨倾盆,不见一丝月色,浓浊的夜色仿佛要将所有东西都吞噬。

  一道炽烈的星芒撕裂天际,照彻大地。

  也似一柄利剑,自夜空中坠下,击碎了结界中漆黑的棺木。然后落入棺中那名少年的身体,从胸口蔓延而开,渐化为他的心跳。

  少年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深到让人误以为是黑色的暗红眼瞳。

  这座城池败落太多年,早已没什么人居住。仅剩的守墓人在这样漆黑的雨夜,也选择纷纷紧闭门窗,早早入睡。

  所以没有人看到,暗红眼瞳的少年着一身黑衣,披一件黑袍,朝渡口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连这泼天的大雨也纷纷与之回避,不敢沾染他半寸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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