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灵境州随着一场大地动,山间洪水泛滥,入夜雷雨也是不停。此时雷声大震,暴雨倾盆,狂风呼啸,受其影响东南、东北、中部河流地域也是不大不小的下着雨,而凌波城此时却是灯火通明,人群川流不息,被派往赈灾的队伍越来越多,风华城和四方城连同周边小城也陆陆续续派出几波人手,凌家宅院中,凌北披着长袍站在长廊之中,长廊外一人似乎正向凌北汇报着什么,只见得凌北频频点头后那人也消失在了狂风暴雨之中,凌北看着眼前景象,眯着眼陷入了沉思。
此刻凌家兄弟也正在营帐中,相对而坐,简单两道野菜配着酒相谈甚欢。从北方战事到凌影司的奇案,从武功修为到儿时往事,越聊酒喝的越多,聊到兴致,凌天正突然站起身来,拎着酒坛,向帐外走去,凌天杨转头看着也不言语。 “天扬,你可知父亲叫我们回去是何事”凌天正掀开帐门,斜靠着,看着外面暴雨道。 凌天杨回过身,边倒酒边说道“大概是甄选城主一事吧” 凌天正回头看了一眼兄弟背影,又转头看向帐外“兄弟对此事有何看法” 凌天杨喝了口酒,半响,说了句“以祖父遗命,能者居” “能者,可能者若是外姓人呢” “既是能者,为何要在意姓什么呢?”“即便是能者,岂可将辛苦拼得的天下拱手相让”说着,凌天正拎起酒坛灌了一口。 “天下...不知在大哥心中,这天下指的是凌家的天下,还是大家的天下” 凌天正再次转头看了一眼凌天杨的背影,拎起酒坛灌了一大口,说道:“我十二岁从军,征战十几年,身冒百死,看到的是我凌家将士奋勇杀敌,守卫家园;听到的是我凌家治城教民有功,百姓安乐。你说这天下...该是什么天下” 凌天杨端起酒碗,片刻又放下,叹了口气道:“倘若大哥不姓凌,姓李、姓张、姓丘又或者是其他灵境其他什么人,那这天下又是谁家的天下” “你此话何意?”
“百年前,凌家平东灵乱世,止战乱,兴教化,辅民生,寻志同道合之士,顺时守道,为民造福。可安定不久各势力野心日益壮大,其实力暗自蓬勃,随后战事四起,凌家以虽武服人,可毕竟心怨难消,近年来危机更甚,如此...” 凌天正随着凌天杨说话已走回座位,放下酒坛,打断了凌天杨说道:“自古以来,各境各城哪个不是如此,无论多稳固也总会有狼子野心者、贪图私欲者、犯上作乱者,但只要保持武力昌盛恒久不衰,便可镇守一方天下不乱,如此,便一切如故” 凌天杨听得此言也抬起头,看着凌天正说道:“可武如何恒久,面或许如故,可神...早已分离。”
凌天正一手搭着酒坛,和凌天杨对视道:“神如何,又何需多虑,只要臣服就够了,即便满盘皆为贼子,只要有一方震慑,敢怒不敢为,那天下便还是这天下” 凌天杨听着也是微微一笑,伸出手拿过凌天正手中酒坛,为他斟满缓缓说道:“所以,比起我,大哥更适合” 凌天正听得此言也是微微一怔,看着面前微笑的弟弟,尽管身为兄长,但这兄弟心思他是一点捉摸不透,随即端起酒碗又与凌天杨对饮一碗,长叹一声道:“唉...你我之间自然无需争执,可若皆不当位又该当如何呢?”
凌天杨放下酒碗,起身伸了个懒腰道“该如何,就如何”说着,缓步走向帐门,朝门外伸出手去,又缓缓说道:“用大哥的话讲,这天下不还是这天下么” “你...” “大哥,雨顿了,我们出去走走如何”凌天杨打断了正要说话的兄长,也不回头的说道。 凌天正见状又叹息一声,也站起身来“走吧”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营帐,正要走,见一斥候疾马而来。 “报。报门主,东五里处有可疑队伍出没” 二人听闻对视一眼 “可是鲜于部落的人”凌天正开口寻问道 “回禀门主,这一行人服饰和坐骑皆与于茫山部族不同,由于天色太暗,只能隐约看到衣背印上有一朵奇怪的花” “哦?”
“何时发现,有多少人,这些人前往何处?”
“半个时辰前,在山口发现,一行五人朝南去” 凌天正摸了摸下巴,疑惑的道:“朝南?莫是要进城去,难道是父亲请来的?”
凌天杨听着,思索片刻“此事不太寻常,近来事情太多,不可大意”随即看向凌天正说道:“大哥,你有伤在身,我前去看看” 凌天正点了点头,“也好,我调骑兵给你” “不必了,循迹这种事,人越少越好,大哥放心,我去去就回”凌天杨一边说一边缓缓摘下腰间面具戴在脸上。 “好,多加小心。”
“嗯,兄台,马借我一用”话音刚落,凌天杨已骑马奔处数丈。 凌天正摇了摇头,看着一脸震惊的斥候说道:“传令大军今夜严加防范” “是” 凌天杨出了军营,一路策马狂奔,一路疾驰,已到了凌波城北门,城门依旧各方赈灾队伍频频进出,凌天杨心中一想,既然一路上也未寻得任何踪迹,倒不如进城看看,想着,便牵着马走进城中。 虽然雨已经停住,可恰好这一场雨也洗刷了所有痕迹,凌天杨进了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往何处去寻,踌躇片刻,唤来了传信鹰,鹰落在肩头,凌天杨一边抚摸一边说道:“十七呀十七,又得有劳你了,找到衣背上印着花的人回来给你肉吃”说罢,肩膀一抖,白鹰一声鹰鸣便飞向城内。凌天杨等白鹰消失在视野内,环顾一圈,想着正好趁此时间回凌影司详细部署一下明日进山的计划,便转身向着凌影司走去,忽然心中萌生一种异样感觉,这感觉甚是奇怪,难以描述,似不安似惶恐似迷茫,心脏也不受控制的加速跳动,呼吸也变得不顺畅起来,当即摘下面具运气定神,待真气游走全身经脉,这种异样感觉也逐渐消失,调整了一下呼吸,吐出一口浊气,四处环视一圈,并未见有何不妥,又观察片刻还是没有任何发现,便摇了摇头暗道一声怪哉,迈步走向凌影司,刚至大门,还未等进入就听得一声鹰鸣,凌天杨抬头一看,发现白鹰盘旋于头顶,伸出手那白鹰落于手背之上,刚落下便又飞了起来,向南飞去,见此状,凌天杨也是双脚点地腾空而起,站于围墙之上,沿着墙沿屋顶一路跟随。 不多时,那白鹰又掠身而下,凌天杨伸手去接,白鹰落下,凌天杨微微一笑,也从墙头掠下。此处正是凌波城的中心河畔,河堤两岸长着垂柳,此河自茫山流下,分支为三,其中一支斜挎凌波城汇聚于昆陵河。此时受雷雨影响两岸摊贩早已收摊,也并无行人,只有风卷柳叶和堤下水声。凌天杨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白鹰,轻声说“辛苦了,去吧”随即一抬手,白鹰又往北飞去。 凌天杨走出巷口,忽听得河对岸似乎有打斗声,起身一跃,左脚轻点水面,身体向右在空中转了两圈便已落在一颗垂柳旁。凌天杨细细观察前方打斗场面,只见一白衣女子正被四个黑衣人围攻,由于还有些距离并不能看清长相,白衣女子带着面纱,而那黑衣人衣服左肩和背出皆有一朵奇怪的花的图案,在夜中似乎隐隐发着光芒,凌天杨暗道一声奇怪,忽然眼睛一眯,瞬间转身右掌平推而出,砰的一声与后方突现偷袭的黑衣人撞在一处,以二人为中心掀起一阵劲风,柳枝向外摆动,连水面也引起阵阵波动。那黑衣人身形一震,一翻身向后退了几步,凌天杨也收回右掌顺势一抹长袍,将手负于身后,侧立而站。 前方不远处打斗的几人也被凌天杨这边吸引了注意,那女子也趁机摆脱了包围,几个闪身掠到凌天杨身后不远处的河岸边缘。凌天杨微微回头观察了一下身侧情况,又面向刚出手偷袭的黑衣人,发现此人虽然也带着面罩,可衣服上并无任何图案,只是左领处佩戴着一枚紫金徽章。 凌天杨细细打量着周围情况,心中暗道这六人身手皆是不弱,单说眼前黑衣人,与之强行动手,胜算也不高,而这女子与这五人似敌非友,说不定可以利用他们之间的恩怨关系先与一方应和,再一一解决。想到此,便开口说道:“不知几位深夜来我凌波城有何贵” “早就听闻凌波城司狱大人武艺高强难逢敌手,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那偷袭的黑衣人开口说道,又伸手指了指那白衣女子,继续说:“不过,我等今日有任务在身,务必抓住此人,还请凌大人...让上一让。”
凌天杨听得此言,心中惊奇万分,此人功力深厚,身法诡秘,话中充满了自信,似乎对自己了如指掌,心中生起一丝被人看穿的不安之感,但同时也断定这女子与这五人并非同道,通过刚刚观察,这女子武功不弱,但对抗四人勉强,对三人或可胜,而自己与此黑衣人周旋短时间或许难分高低,想到此随即心中计划产生,当即运足内力,面色却丝毫未变,看着身前黑衣人微微一笑:“不管阁下是何人,在凌波城,抓人可是我凌影司的活。既然阁下要抓人,那不如请阁下来凌影司一起聊聊” 黑衣人听言轻笑一声,双手负于身后,昂首挺胸道:“不敢劳烦司狱大人,若大人执意不让,那我只能自己请大人让开了” “哦?”
凌天杨眼神凌厉的看着黑衣人。
突然,黑衣人身形若魅影一般,瞬间闪身到凌天杨面前,而凌天杨嘴角浮现一抹冷笑,身形也是瞬间而动,反而是比先动的黑衣人更快至其身前,左掌划出攻其面门,黑衣人心中一惊,连出掌抵挡,二人瞬间缠斗数十招,凌天杨左手向侧拆了一招,右手突出扣住那人手腕,那黑衣人也是不慌不忙,手腕如灵蛇般从凌天杨手中抽出,随即攻出一掌,手掌周围覆盖一丝淡淡黑雾,凌天杨右手化爪为掌接了上去,轰的一声,劲风四起,黑衣人向后掠出两丈远方才止住脚步,而凌天杨嘴角笑容更甚,借着反冲的力量,瞬间到了身侧一名黑衣人面前,左掌轰然拍出,那黑人躲闪不及只得提掌相迎,却不料这一掌暗藏刚刚反冲之力,即便那人双掌相抵也是瞬间手臂向内,手背撞在自己前胸,倒飞出数丈远重重摔落在地昏死过去。凌天杨也借着这一击泄力,空中凌转三圈,落在地上,依然侧身而站,右手负于身后,嘴角带着笑容,眼神凌厉的看着眼前黑衣人。 见此状况,黑衣人也不再上前,而身侧三名黑衣人也向后退了半步,就连那白衣女子也是一怔,一时之间又恢复了宁静。 “御风决!”听得那黑衣人语调,也带有些许怒火。“呵呵,凌大人,我们会再见的”说罢,向后一翻,脚踩柳枝再腾空,身影已掠入夜色之中,而身后三名黑衣人似乎也十分默契,身形向后携起同伴也掠身而去。
凌天杨见黑衣人都已撤退,立即站直身子双手置于胸口运起了气。那白衣女子本来也想趁机离开,但见凌天杨此举,迈出的脚又收了回来,就站在那里眉头微皱的看着凌天杨,不多时凌天杨转身右掌向地面拍出,只见右掌之中仿佛射出几条黑线一般,地面也砰的一声生起一团烟雾,做罢,凌天杨理了理长袍,转身看向那女子。 “眼下姑娘危机已解,在下凌波城司狱凌天杨,还请姑娘与我前往凌影司稍坐片刻,如何?”二人就这样相对而站,一人待应,一人不应,又是一阵寂静。 半响,那女子冷冷的说了句“没兴趣”说罢,双脚点地飞身越过河岸,已到了另一侧,凌天杨摇头微笑,正要跟上阻拦,忽听得一声炸响,城北天空之上一朵烟花绽放,照亮半空,光亮转瞬即逝,凌天杨收起笑容,表情严肃,看了眼女子离开方向,随即用手指了指,随后戴上面具飞身而去。